他背着手冷眼打量了池萦之片刻,开始无情地品头论足。
“——过分可爱,倒也没说错。陇西王家的嫡子,御旨册封的藩王世子,生得面若傅粉,腰若细竹,按照南唐那边士子们的评法,简直是罕有的风流相貌。”
他的话风一转,冷冷道,“只可惜你生在英勇尚武的大周朝。”
“堂堂男儿,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上不得马,举不起刀。我若是你父亲,索性把你一棍子打死,免得放出来丢人。”
池萦之:“……”这么说就过分了啊。
她按了按蹙起的眉心,辩驳道,“臣虽然生得不甚健壮,却也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之人。臣自小得父王随身教导,开弓上马,骑she六艺,都是学过的。”
她无奈地一摊手,“殿下对臣太过苛责了。相貌乃是天生,臣也不想这样啊。”
她摊开手的时候,正好一股穿堂风呼啸刮过,掀起了宽大的袍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司云靖的眸子凝在她手腕处,顿时想起了这位带着金铃铛手钏赴宫宴的好事来。
原本性情就不甚宽厚的太子爷,怒气如疾风bào雨,说话更加不留情面。
“呵,长得跟闺中小姑娘似的,还喜好戴金手钏。”
他刻薄入骨地评价,“索性换身衣裳,直接出去选花魁罢。”
宫墙下,羽先生不忍直视,默默地走开几步背过身去,暗想,自家殿下只怕是压了许多年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加在一起算总账了。
若是池家小世子受不住刺激,等下跳了太液池,得赶紧捞起来。
他背对着宫墙下两人,竖着耳朵,听太子爷语气嘲讽地继续,
“池小世子选中了花魁,孤也得去看看热闹,怎么着也得——”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微妙地顿了一下。
“——金屋藏娇。”
池萦之:???
令狐羽:!!!
东宫第一近臣令狐羽震惊了。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失言,但三番四次是怎么回事。
莫非自家太子爷心里当真对池小世子……?
羽先生从瞬间闪过脑海的无数猜想和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蓦然察觉背后的两人很久没动静了。
他诧异地一转身,顿时脸色大变。
池萦之不知何时上前两步,略踮起脚尖,粉嫩润泽的唇瓣正堵在太子嘴上。
——这货总算闭嘴了。
听着四周难得恢复的清静,池萦之闭着眼想。
不好意思,她要加快剧情了。
宫墙下的这一幕,她是看过剧本片段的。
宫墙下,太子爷当面质问:“真的是池小世子?长得像闺中小姑娘。”这一幕预示京城副本的开始,也是六百章对手戏的开端。
刚才那句‘金屋藏娇’,是极度危险的一句台词。
按照剧情走下去的话,她会经历一百章的试探,两百章的掉马,三百章的qiáng取豪夺。
最后达成的关键剧情节点,应该就是剧本警告她躲不开的静室生命大和谐、以及不可描述后获取太子守护承诺的那一幕……
实在是太麻烦了。
六百章的剧情从从到夏,又夏入冬,不知经历了一年还是两年。
她这么怕麻烦的人,想想看就觉得寒毛倒竖。
既然七八十章的蜀王世子剧情线可以跳过去的话,为什么六百章的太子剧情线不能直接跳到结尾呢。
把最麻烦、最làng费时间的来往试探、惨烈掉马、qiáng取豪夺,改成有来有往,你情我愿,早点跳到太子线最后的关键节点:静室生命大和谐,获得守护承诺,完事儿。
太子剧情线结束后,京城副本还有一千章其他剧情要走呢。
唇角温热的触感分开,她倒退了两步,按规矩行礼告退。
“天色晚了,臣请告退。”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止她。
司云靖捂着嘴唇站在原地,盯着她的眸光暗沉,神色yīn晴莫测。
相比来说,刚才含怒训斥的时候,情绪反倒更容易揣测些。
池萦之想了想,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客客气气地道,“宫门即将下钥,臣还有些事要做。等事情了结,今晚定当拜谒东宫。”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依旧没有人拦她。
出去的时候,禁军正准备下钥锁宫门。
“哎呀赶巧了。这位大人快些吧,迟点就出不去了。”巡值的禁军不认识她,不停催促着快些出宫,不要耽误了他们的差使。
池萦之站在宫门外头,隔着半尺厚的铜门缝隙问里面忙碌着锁门的禁军,“几位兄弟可知道前殿有一位she箭极厉害的曲大人?”
几位值守禁军茫然地互看一眼,“曲大人?没听说过皇宫里有姓曲的厉害人物啊。”
池萦之问了个空,心里纳闷,看看天色已经全黑了,时间地点都不是问话的时候,转身便往皇宫外金水桥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