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大家吃饱喝足,捂着吃撑的肠胃喝茶,满桌好菜只剩下红艳艳的辣椒。
羽先生扒拉着满盘辣椒,把最后一块jī肉夹给了池萦之,看着她鼓起一动一动咀嚼的腮帮子,怜爱地说,“多吃些,来京城的时候太瘦了。还是长胖些好看。”
池萦之抱着消食茶杯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来京一个月,已经胖了三斤,现在这样足够了。真要胖三十斤,跟楼世子一样重……我觉得是不大行。羽先生,替我跟太子爷求个情呗。”
羽先生呵呵呵地笑了。
“池小世子有这份心思,为何不亲自去太子爷面前说。我们家殿下并非不讲情理之人,池小世子情真意切地去求情,说不定当面准了呢。”
池萦之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等过了年再见面时,我试试?”
楼思危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吃得痛快之极,喝了个七分醉,听到两人的对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指着池萦之道,
“叔啊,你胖个三斤正好,胖三十斤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万寿节过了,寿礼也送了,年后咱们返程,一路舟车劳顿的,等你回了陇西郡,正好把胖出来的三斤瘦回去。”
说完他对着令狐羽笑道,“羽先生,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下首位做陪客的徐长史听楼世子大咧咧提到了‘年后返程’四个字,呼吸都屏起了。
池萦之也有点紧张,眨也不眨地盯着羽先生。
在几人的注视下,令狐羽眯起了眼睛,自在逍遥地喝了口香茶,上下打量了几眼池萦之,笑道,“楼世子说的很有道理啊。池小世子胖了三斤,尺寸正好。胖三十斤就不好了。”
‘呼——’在座几人同时呼出一口气。
身为东宫最为信重的谋臣,太子爷的想法,令狐羽是揣摩得最准的。通常来说,羽先生的话,就代表了太子爷的意思。
池萦之安心了。
一顿年夜饭宾主尽欢,楼思危吃到路都走不动,扶着墙出去。
徐长史最后都喝多了,拉着池萦之的手不放,大着舌头又哭又笑,“寿礼送出去了,唉,老天眷顾啊。今早世子爷带着白玉马出门,一早上没回来,我拿着根麻绳就在想着,我是赶在消息来之前先挂粱上呢,还是等消息来了再挂粱上。挂早了不甘心,挂迟了又怕来不及——”
池萦之赶紧把他嘴捂上,对旁边极有兴趣地看热闹的羽先生连连告罪,“徐长史喝多了,不知道他胡说八道些什么。羽先生等一下,我叫人扶走徐长史,我马上就来送羽先生出门。”
羽先生客气地回道,“池小世子不必客气,住在隔壁而已,不必特意相送到门口了。目送就好,目送就好。”笑呵呵地拎着空食盒告辞。
这时候时辰差不多到了子时,家家户户的千响鞭pào声不绝于耳,池萦之站在院门口,在震耳欲聋的鞭pào声中和羽先生相互拜了年,道了‘新年大吉’,目送着羽先生青竹般的背影潇洒告辞离去。
她心里感慨着,天底下还是好人多。羽先生赶在除夕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送过来,大家热热闹闹过了个好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人哪……
她的感动维持到了第二天早晨。
第二天大清早,正月初一,一道旨意从天而降,哐——砸在蒙头大睡的池萦之和楼思危两个人头上。
冬天天亮得迟,边际晨光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老仆们匆忙从库房里搬出落灰三尺厚的紫檀木香案和红布,手忙脚乱地擦gān净了,池萦之穿戴整齐赶出来,全府上下跪迎接了旨。
睡眼惺忪的不止池萦之一个,还有一同出来接旨的淮南王世子楼思危。
两人半梦半醒间被天上掉下来的‘散骑侍郎’职位给砸懵了。
传旨太监宣读完了圣旨,把两套海青色文官袍亲手捧过来,“恭喜两位世子爷。散骑侍郎乃是五品的官职,虽然并无六部日常职务,但是可以随王伴驾,出入宫禁,乃是一等一的好差事呀。”
池萦之夜里没睡足,头昏脑涨地在风里站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一句,“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六部衙门早在腊月就封了印,怎么会今天下圣旨呢。”
传旨太监笑容满面回复她,“衙门是早就封了印没错,但圣旨是腊月里早就拟好啦。就等着今儿传旨。”
楼思危犹犹豫豫地问了句,“圣上他不是抱病吗?咱们随王伴驾……是要去宫里侍疾?”
“嗐,陛下跟前侍疾的差使自有人做。两位世子无论是按年纪还是按辈分,伴驾的差使,伴的自然是东宫。”
传旨太监解释完,笑呵呵躬身行礼,“两位世子爷大喜。两位领了散骑侍郎的差使之后,还请和东宫里的令狐大人商议一下,早些排个轮值日程出来。东宫若是有事,也好按照轮值表传唤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