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倒是羡慕夏家人,半点本事都没有,就因为养了个有出息的女儿,一家子青云直上,哎,倘若两家能换一换倒好了,何至于如今当老子的倒要受女儿的闲气,想起映月那副冷心冷面的模样,蒋文举难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一时情肠所感,他托人绘了幅锦鲤图送到关雎宫来,既是向夏桐示好,也希望两家能摒弃前嫌,不念旧恶。
夏桐模糊猜到这幅图的寓意,可她不觉得是赞扬,倒更像讥刺,鲤鱼跳龙门嘛,合着她们一家子都是混吃等死的咸鱼罢哩。幸而她没听到蒋文举那番换女儿的浑话,否则更要动怒——他愿意要她这种女儿,她却不愿意要这种假道学的父亲,谁稀罕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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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的肚子在一天午后疼了起来,幸而不是头一遭生产,这回已经很有经验了。加上金吉娜前车之鉴,皇帝唯恐临产时会有何闪失,早在半月前就将顾明珠叫了来,嘱咐她这段时日除了照应关雎宫的差事,哪儿也不必去,如有必要,就地歇下也使得。
顾明珠gān脆在偏殿觅了间小室,和平姑俩人挤着住下,虽然bī仄些,省得皇帝成天念念叨叨的,旁人听着也不耐烦。
故而这回一听说羊水破了,顾明珠便麻利地吩咐chūn兰秋jú等人烧热水煮剪子,再有浓浓的参汤煎一銚来。
刘璋下了早朝也赶过来,原想着小娇妻怕疼,多半已经面白唇青,专等着人来安慰,谁知夏桐jīng神却很好,见到他只嚷嚷着肚饿,“陛下让小厨房做些白糖包来吧。”
平时她不爱这些齁甜的东西,但要快速补充能量,糖分无疑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灵泉水虽神奇,可夏桐不敢滥用,免得产生耐药性。况且,她也懒得去跟那刺头儿jiāo涉。
刘璋:“……好吧。”
夏桐这样有主意,倒显得他略微多余,只好找点事做,彰显一下存在感。
热腾腾的糖包很快出炉,松软的面团裹着流心糖汁,光看着便能让人食指大动。
刘璋很体贴地问,“吃得下么?”
想着她若不方便,就由自己小口小口掰碎了喂她,谁知夏桐的胃口出奇得好,保持两口一个的节奏,没一会儿就将那碟糖包给消灭光了。
秀恩爱不成的刘璋:……
夏桐还意犹未尽吮着指头上的糖汁,虽然肚子仍有些空,再吃多就该不好消化了,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忽地一转头,发现皇帝盯着她发愣,夏桐便不好意思起来,“您也想吃?”
早说嘛,该让御膳房多做些,面粉和糖都是现成的,这种点心又不费事。
刘璋虽不爱甜食,但既然桐桐真心关切自己,他自然得捧场,于是他也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了。
夏桐让人将他扶出去消食,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想皇帝赖在这里,平白遭来非议不说,有他在,她就更紧张了——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上走,万一真出了舛错,他该如何向敦敦jiāo代?想到父子俩个哭天嚎地的模样,夏桐便忍不住扶额,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场景发生,她可不敢出事。
结果等皇帝喝了盏普洱茶过来,孩子的头已经出去一半了。
都这关口,刘璋自然不敢进去打扰,只焦灼地在殿外踱着步子。
幸而他没等多久,天边刚染上红霞,稳婆便笑容满面出来道贺,“恭喜陛下,宸妃娘娘平安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面上欢喜,心里其实有些惴惴,尽管皇家无论儿女都比常人尊贵百倍,可似陛下这般子嗣艰难的,自然希望皇子多多益善才好,得知夏宸妃生了位公主,没准倒会失望呢……
然则,事实证明这婆子想多了,皇帝非但不气馁,眉目间反倒神光充盈,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掀帘进去,揭开襁褓瞅了瞅,便喜孜孜地向chuáng头道:“如今可好,敦敦早就想有个妹妹,咱们可算令他如愿以偿了。”
稳婆们看到这里,哪里不晓得皇帝意思,别说是公主,哪怕生个猫儿狗儿出来,只要是夏宸妃的孩子,皇帝都会爱不释手,于是争先恐后地说起吉祥话来。
夏桐产后还虚弱着,自然没力气应付她们,让平姑散了把赏钱完事。
刘璋体谅她辛苦,“咱们的女儿,还是你亲自取个名字吧。”
夏桐看小姑娘身上红喷喷的,皮肤也有些发皱,爱怜的道:“就叫红枣吧。”
大概是这一年事情太多的缘故,加上她孕期有意节制,这孩子生下来比敦敦要偏瘦弱些,虽说女孩子清瘦些无妨,不过当娘的总是巴不得孩儿多长肉,起个土气点的名字,压得住八字,也好护佑她平安长大。
可这也太土了点……刘璋心里嘀咕,但比起大妞二妞那种名字,夏桐已经算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