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没想到她真能从账本里看出点门道来,不禁眉眼弯弯,感叹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夏桐却笑不出来,“您明知那些人在里头捣鬼,怎么不下手整饬呢?”
刘璋瞥着她,“依你看该如何?”
夏桐毫不犹豫道:“当然是立刻裁掉!”
“然后呢?”刘璋步步紧bī。
夏桐哑然,她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宫里的奴仆和管事不是随便就能选上了的,必须经过一套复杂且繁琐的流程,且里头还jiāo织着巨大的关系网。
她轻飘飘一句裁人,看似做到了赏罚分明,带来的后果却是不可估量的,偌大的宫殿,若无足够人手,压根做不到皇城的正常运转,况且,谁能保证再招进宫的不会继续贪墨呢?都知道内务府是个肥缺,不少人挤破头也要进来呢,其中不乏背景深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得罪了他们,指不定会带来数不胜数的麻烦。
刘璋见她柳眉紧锁,便知道小姑娘认真为此事发愁。他也不催问,只让安如海将另外两本账簿拿来,“这里头一份是贵妃从前的记档,一份是淑妃的,你看看可有何见解?”
夏桐驾轻就熟,这回看得就容易多了。她发现蒋家两姊妹真是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蒋碧兰明显是仗着财大气粗,用蒋家的体己来填补亏空,当然,她也不忘时时敲打内务府那些人,将他们变成自己的亲信,典型的打一棒再给一甜枣。
蒋映月不及姐姐有钱,她采取的办法是压制与平衡,让内务府各部门相互沟通来分得利润,譬如这个月归御膳房,下个月归制衣坊等等,这样账面上不会太难看,内务府也能小有盈利。
两种法子都各有利弊,蒋碧兰的法子明显更稳妥些,也能服众,缺点只在于太耗钱了,也容易滋长那些人的野心;至于蒋映月,则是治标不治本,看似掩盖了问题,实际上并未根除,且容易造成内务府各部的不平衡,长久积压下去,可能会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
刘璋温柔的道:“你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这时候有点为人师长的模样了。
夏桐作为学生,惭愧的摇了摇头,她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刘璋也没失望,“不急,你才刚接触宫中事务,可以慢慢学习,何况内务府的积弊由来已久,连朕都没把握根治疮痈,你就更不消说了。”
夏桐嗯了声,心里还是挺佩服皇帝的,光是一个小小的内务府都能让她忙到焦头烂额,皇帝每天却要处理那么多奏章政务,这得要多可怕的jīng力和耐力呀!
不过,她忽然想到,“陛下,您当初那样gān脆立贵妃娘娘,是不是就看重蒋家的银钱来充实国库呀?”
毕竟皇帝对蒋碧兰的外貌性情半点都不感冒,而从蒋碧兰的为人处事来看,她那点智慧也压根不够当上贵妃。再联想蒋碧兰在账本上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夏桐很怀疑皇帝就看上蒋碧兰的傻劲——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钱袋可不好找。
迎向夏桐真诚发问的目光,刘璋:“……”
被你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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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练了快一个月的字,手脚都要抽筋了。好容易到了四月末,皇帝准备率领王室宗亲去西山行猎,这么难得的出宫机会,夏桐自然得跟上,反正京郊离得不远,来去也就一天的工夫。
其余人亦欢欣雀跃,身在宫里,不比寻常人家能时常踏青出游,如今chūn天都要过去了,此时不趁机游历一番,难道等到暑热之时再出去受累?
夏桐当着皇帝自然不肯承认贪玩,只说自己很仰慕皇帝纵马驰骋的英姿,可惜不能一见。
刘璋便笑眯眯去拧她的脸,“你呀!”
夏桐抱着他的袖子撒娇。
两人闹着闹着便滚到chuáng上去了,打从她调理好身子,隔三差五便要来这么几回,夏桐本来担心频率过高人家会吃不消,谁知这男人却是越挫越勇——夏桐都怀疑皇帝从外头寻觅了些壮阳的秘丹,否则何至于如此龙jīng虎猛。
不过她也很受用就是了。
出宫一趟并非易事,至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出宫的。除了太后、依琳公主连同四妃,便只有夏桐这个恩宠备至的昭仪。
冯玉贞当然不肯错过这大好机会,老早便跑到夏桐跟前来讨好卖乖,李蜜同样不甘示弱,并且向夏桐表示,除了摇车,她会做拨làng鼓之类的小玩具,保准能将小皇子哄得服服帖帖——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奶娘的身份。
夏桐本不想带上这两个麻烦jīng,及至听说蒋碧兰要捎上萧修仪和穆修容二人,她这厢便改了主意,还是让冯玉贞跟李蜜也蹭蹭热闹好了——反正多多益善,四个人正好能凑一桌麻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