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人只好默默垂泪。
本想用生病暂缓出门,谁知皇帝听说,便关切地问要不要赐下御医,太医院人才济济,保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真要是请来圣旨,岂非什么都拆穿了?程家人只得急忙回话,说儿子已经好全,可以上任了。
皇帝于是轻轻一笑,着吏部安顿下去。
程耀到底是程夫人最小的一个,自幼千娇万宠,胜过前头几名兄长,程夫人见他终日面如死灰,自然不放心让他去穷山恶水之地点灯熬油过日子,于是辗转往宫里递了一封信笺,企望夏婕妤帮他说说情,就算不能留在京中,好歹也换个气候宜人些的地方。
夏桐一看便知道是程耀的手笔,他一向作秀做惯了的,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她那位表舅母程夫人更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无奈他现在知道后悔也没用了,夏桐可不放心继续留他在城中,于是亲自向程夫人写了一封回信,婉拒这位表舅母的请求。
她的意思很明确,一介后宫妇人,在皇帝面前能说什么话?那不成gān政了!再说,她看皇帝也是好意嘛,虔州多水患,很该程耀这样的能人发挥所长,他不是要做成一番事业么?现在机会来了,吃苦怕什么,为人民服务就该不怕牺牲。
为了鼓舞程耀的热情,她还随信附送一口西洋大钟,自然是希望程耀珍惜光yīn,及早启程。
程耀看了礼物自然气得半死,送什么終,这是咒他早死呢——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女人一旦变心起来,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他只觉得一腔深情喂了狗。
再看那封信,简直字里行间都是讥讽之意,还口口声声祝他前程似锦,这女人几时成了这副嘴脸?
程耀越看越窝火,将信笺拿去向夏家人展示,好让他们看清自己闺女有多么虚伪刻毒,最好能再挽留一下自己这位曾经的良婿。
无奈夏家一家人都真心为他高兴,还觉得夏桐说得很好,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屈缩一方?很该趁年轻不畏险阻,到外头闯dàng。
程耀此时才发觉自己立人设立得太过了,他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吃苦耐劳的君子——他不该这样坚qiáng,他应该学着示弱,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才是真理。
无奈后悔也晚了,圣旨已下,满不情愿地拖延两三日后,实在不敢违抗皇命,程耀只得抱着行囊风尘仆仆往虔州赴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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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碧兰听说程耀离开京城,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就这样算了?”
亏她还借着流言推波助澜一把,谁知皇帝却好似没当一回事般,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只发落了一个程耀,如同掩耳盗铃。
冯玉贞也很不平,她不过被侍卫扯了两下衣裳,皇帝就万分不待见她,如今可是旧情人明晃晃地向夏桐示爱呢!
jian夫yín-妇合该一块儿处死才好,再不济,也该流放到岭南去。
她积极向蒋碧兰道:“这定是看在夏婕妤腹中子嗣的份上,陛下才网开一面,若她没了这个孩子……”
蒋碧兰平素虽然耳根子软,这一点却始终很谨慎,她要是真落上谋害皇嗣的罪名,那这贵妃肯定当不下去了,纵使扳倒夏氏又有何用呢?
何况凭皇帝的能力,未必查不出她在流言里所起的作用,没准已经疑心上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马脚。
她淡淡道:“你管得太多了。”
冯玉贞见她总不上钩,好生失望,心道这贵妃当得实在窝囊,被一个小小婕妤骑到头上不说,连还击都不敢,她若是蒋碧兰,早该一索子吊死。
看来还是得自己上位,在宫中才能活得有底气。
冯玉贞瞥了眼蒋碧兰,小心陪着笑脸,“娘娘,如今夏婕妤怀着身孕不能侍寝,乾元殿枕冷衾寒,您看,是否该向陛下保举个服侍的人?”
总不能让一人拣了便宜啊。
蒋碧兰睨着她,“你觉得谁合适?”
冯玉贞羞答答垂下芙蓉面,“贱妾不才,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满以为此番言语足够获得蒋碧兰的认可,谁知蒋碧兰却照脸啐了一口,“做你娘的chūn秋大梦,本宫都没侍寝,倒轮得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德行!”
真要是生下孩子算谁的?冯家势大不输蒋家,云阳伯府倒还好说点,本来朝中也无人任要职,威胁不到蒋家地位,可若是冯玉贞成功生下皇子,可想而知冯在山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是他外孙,绝不会拱手让给他人!只怕从此蒋家将多出一名劲敌。
冯玉贞没想到这位贵妃看似胸大无脑,大体上却半点不含糊,一时间倒被骂懵了,加之心计被人戳穿,无颜见人,只得羞愤的跑回玉芙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