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自打生了那人的孩子,对自己愈发冷淡,若要跟夏家维持jiāo情,看来还是得从夏长松身上着手——那北戎公主到底怎么回事?程耀觉得还是得打听清楚,若能跟北戎王攀上关系就再好不过了。
他本就不是大周朝的人,自然不在乎什么家国大义。凡事于己有利的,那便是公理正义。
到家扮了一回孝子,程夫人自是淌眼抹泪,一会儿感叹他瘦了,一会儿却又欣喜儿子经历风霜,到底稳重了些。
如今得了公主的欢心,更是喜上添喜,叙叙叮嘱他婚后千万得收心,尤其得尊重公主,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人家金枝玉叶嫁到咱家里不容易,又有道是物不平则鸣,稍稍有点委屈可能就会回宫去告状的,那时恐吃不了兜着走。
程耀口里答应,心里只觉得便宜娘胆小畏事,凭依琳公主那点脑筋,要哄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必要时再给她一个孩子,依琳公主自然会乖乖听话,女人这辈子,不就老公孩子那点事么?
就好像他这位便宜娘,年轻时还会跟一gān小妾争风吃醋,如今韶华已逝,便只操心起儿女们成家立业来。
偶尔,程耀心底也会有一刹那温软,想着便宜娘这般关心自己,自己或者该安心做个孝子,陪她老人家颐养天年——但,做大事者必当不拘小节,他要是因为这么点感情就把自己牵绊住了,那这一辈子也就等于白活了。
身为男儿,怎能毫无进取之心呢?
程耀在家安心消夏了几天,塞了一肚子的jī鸭鱼肉鲍参翅肚,人都撑变形了,好容易打听得北戎公主与驸马回城,他立马备了帖子去往夏家,祈盼与旧友小酌一二,再趁机打听这一年来京中的消息——尤其是夏桐的消息。
夏长松也是个好酒的,以往他一邀就会出来,但这回却被金吉娜劝住了,“人家刚从虔州卸任回来,眼看着要得升迁,你又没个功名在身,没的被人说你拜高踩低,不如等过阵子再说,反正程家升了官也总要摆酒的。”
这些事不独是夏桐教她的,金吉娜这段日子跟着婆母宋氏当家理纪,于人情世故上jīng通不少,且说起来也振振有词。
夏长松见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笑,妻子严肃的时候跟个小大人似的,倒也不失可爱,他挠了挠头,“但,两家毕竟是世jiāo,光祖难得回来一趟,我这样驳他的面子,好像说不过去似的。”
金吉娜很淡定,“那就差人多送些土仪嘛,喝酒却不必了。何况程郎君正在跟公主议婚,你若带他出去胡天胡地乱灌些huáng汤,公主知道了定得恼你,谁都不想嫁个酗酒的丈夫。”
夏长松笑道:“你不是也喜欢喝酒吗?”
而且酒量很不错,夏长松有时候都比不过她呢——就奇怪她怎么好意思说人的。
金吉娜蜜色肌肤微微泛红,“你看我最近有碰么?连素日最爱的马奶酒都不沾了。”
恼怒的瞪了丈夫一眼,怪他迟钝,“为了咱们的孩子,至少这一年里头,你也该滴酒不沾才对。”
夏长松这下可真惊着了,“你有了?”
金吉娜俏面含chūn点点头,“大夫说,才刚到一月,不怎么稳当,让我好生保养为上。”
也是她一向体质健康,稍微有点不舒服就立刻觉得了。这几天常常乏力,又食欲不振加gān呕,金吉娜还以为自己吃错了东西,谁知跟宋氏一说,宋氏立刻请了个老郎中上门看诊,一验竟是喜脉——宋氏本来还商量要她管家,这下连重活也不让她做了,生怕累着。
金吉娜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能帮婆婆分忧,只好拿来管管丈夫。
夏长松高兴得不知所以,恨不得抱起她转几个大圈,好容易按捺住了,“那你可得进宫给娘娘报喜。”
金吉娜点头,“娘娘可比你聪明多了,又是生育过的,我还盼着她给我指点一二呢!”
夫妻俩这晚说了一宿的私房话,柔情蜜意自不消提。次日一早夏长松就让人去程家递了口信,婉言回绝了程耀的邀请。
程耀看到发小的疏远,心里也猜着是那异族公主捣的鬼,心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姓夏的重色轻友到极点,那金吉娜也是刁蛮愚妇之流,生怕丈夫被他这个狐朋狗友带坏了似的——他自认对夏家人已经够好了,偏偏这家子尽出些白眼láng,糟蹋他一片真心。
白生了几天闷气,程耀只得将全部心力用在依琳公主身上,求官的事他虽然情切,在依琳公主面前也不好表现出来。依琳公主答允他会在万寿节那天向皇帝施压,文武群臣面前,皇帝总不能不给个说法。
有这番金口玉言在,程耀才稍稍放心,又想起那日见到的冯玉贞,不妨施展手段笼络过来,反正成婚之后她跟依琳公主一个宫里一个宫外,井水不犯河水,遂绞尽脑汁写了一封文采斐然的情信,把冯玉贞比喻成水中的游鱼,天上的飞鸟,而他则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名农夫,只能远远仰望,却不敢斗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