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夏桐所料。这两人一见面就火花四she,恨不得掐死对方才甘心。也幸而他俩结怨已久,万万想不到结盟,反而争先恐后地给对方使绊子,外加表现自己,如此一来,朝臣们光顾着站队和劝架去了,倒是没人介意皇帝的病势如何。
夏桐也好悄悄安排顾明珠看诊。
这一日蒋映月召左相进宫,就见蒋文举一脸chūn风得意,“女儿,还是你中用,不枉为父费心栽培你一场!”
蒋映月淡淡道:“这还早得很呢,别忘了,皇贵妃只是命你暂代左相一职,等陛下复原,这官帽仍旧得收回去的。”
蒋文举不以为意,皇帝病的这些日子,足够他联络从前的故旧,发展势力排除异己了,到时候羽翼已成,皇帝又能拿他怎样?况且,只要他gān得够好,皇帝自然得继续任用他——这回他可不会傻乎乎的递辞呈了,皇帝还能主动赶他走不成?
蒋文举反倒劝女儿,“我听说皇贵妃把陛下拘在她宫里,这像什么话,想一人独占侍疾的功劳么?你得闲也该过去看看,就算不能获宠,好歹也该让陛下知道你的好处,这样,他才会记得咱们蒋家。”
蒋映月轻轻抿了口茶,掩去唇畔冷笑,只道:“我自有主张,父亲你就不用操心了,倒是有一桩我得请您帮忙。”
蒋文举喜道:“你说。”
难得有个这般体贴的女儿,不像从前的碧兰,只会一味从娘家讨好处,半点不懂得结草衔环——唉,倘映月是嫡出该多好,他也无须走这些年的弯路了。
蒋映月实在懒得跟他父女情深,摸了摸手臂上的jī皮疙瘩,“我希望您帮忙运几桶火油进宫。”
“火油?”蒋文举咦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蒋映月道:“今年的炭敬不足数,宫里冷得很,添些火油加点gān柴,勉qiáng便可对付一冬。”
这才刚入秋呢,就操心起冬天的事来,果然女人家就爱这些jī毛蒜皮……蒋文举本待不管,可见女儿一脸冷漠,有心卖她个人情,修复关系,遂拍胸脯道:“放心,这点小事,为父自然替你办到。”
正欲趁热打铁叙一叙乡愁,蒋映月却已命人倒茶送客。
蒋文举摸了摸鼻子,心想原来自己并不招女儿待见,算了,他也不跟她计较——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啊!
*
夏桐在寝殿守到半夜,刚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就听榻上传来低低一声,“水……”
急忙起身,只见皇帝眼皮半睁着,比白日里仿佛有了点jīng神,嘴唇却是gān裂得厉害,忙道:“您别动,让我来。”
亲自将小陶壶的水倒了一杯,还是刚冲泡的茶叶,小心地放至半温,这才扶着皇帝起身,拿棉花骨朵给他润了润嘴角,方将茶杯递过来。
但闻喉间咕嘟作响,皇帝已然一饮而尽,夏桐看着又心疼又着急,“慢点,慢点,也没人和您抢。”
接过夏桐递的帕子揩了揩嘴,刘璋方疲倦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第161章质问
“一日夜了。”夏桐轻声道,等他将那碗茶喝完,另换了一盏半温的来,又问,“陛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论理,饿狠了的人,喝白粥才是最养胃的,可眼下深更半夜不便,夏桐只在内殿里备了些松软的白糖发糕,这个最容易消化,另外,便是冲泡的蜂蜜水。
刘璋其实没什么食欲,可见她神色怔忪,不想她多思,便勉qiáng吃了两块糕,又喝了点蜜浆。
哪怕在病中,皇帝的举动亦优雅得无可挑剔,chuáng单上连一丝糕饼的碎屑都未残留——夏桐本来想像对付敦敦那样垫块方巾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长夜漫漫,夏桐早已错过宿头,自是睡不下去,可要她对着皇帝,却也无话可说。
刘璋深深凝望她苍白面容,道:“朕骤然晕厥,是否把你吓坏了?”
夏桐点头,虽然按照偶像剧的情节,这会子她该qiáng撑着表示坚qiáng才对,但——她确实是吓坏了,她也瞒不了他。
安如海来报告消息的时候,夏桐整个人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倘若说之前她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模模糊糊有所察觉,这会子她才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天,跟什么权利地位都不相gān,而是jīng神上一根顽qiáng坚硬的柱石,没了他,她纵使活着,也和行尸走肉无异。
幸而,老天爷终究不肯薄待她,又或者她长久以来的好运气起了作用,到底只是一场惊吓,而皇帝也顺利苏醒了——虽然尚未康复,至少找到了对症的办法。
刘璋叹道:“是朕不好,让你们母子担惊受怕,你没告诉孩子们吧?”
夏桐道:“当然没有。”
非但敦敦和枣儿被蒙在鼓里,连刘芸她都没说,小家伙们都以为皇帝贪睡,陷入到一场绵长的怪梦中去了——这么想想是有点恐怖的,夏桐想起她在现世的叔祖父,也是某天说要睡午觉,结果便再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