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蒋文举掌管内政,右相冯在山则一向负责外jiāo,那些外国使节都由他接见,从他嘴里出来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何况,那玻璃器皿若真稀罕,冯家又怎舍得拿来当茶具,还明晃晃将那样一架硕大的玻璃炕屏放在大厅里,倒不怕人磕坏了?
消息传进宫中,李蜜这下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烧制玻璃其实没多少技术含量,难就难在一个快子,若真等大量廉价的舶来品运到大周来,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同皇帝谈判?
本来想等冬至祭典上揭开谜底,给皇帝一个惊喜,但李蜜却等不及了,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比起赚多赚少,还是及时止损的qiáng。
想通这一点后,李蜜就蝎蝎螫螫找到关雎宫来,表示自己想求见皇帝一面。
瞥见夏桐不信任的脸色,李蜜忙道:“姐姐放心,我并不打算与你争宠,只是这件事关乎民生大计,我想,还是第一个让陛下知道的好。”
说完倒有些惴惴,唯恐夏桐以为她故弄玄妙,根本目的仍在勾引皇帝——天地良心,这会子她哪还顾得上那些!
谁知夏桐却答应立刻替她安排,李蜜听了倒有点小感动——她从没把夏桐当成真心姐妹,夏桐却仿佛一直在为她着想,这样想想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晚上刘璋过来时,夏桐就跟他说了李蜜想面圣的话。
皇帝果然一口拒绝,“不见!”
他日理万机,回来只想好好歇歇,哪有心情应付那些不相gān的人?
夏桐却劝道:“您还是见见吧,或许真是很重要的事。”
刘璋瞥她一眼,“怎么,你还真想安排人替朕侍寝?”
夏桐被噎了下,怎么专往这上头想?她就算安排也不会找李蜜呀,冯玉贞不比她美多了?李蜜论五官虽在宫里也能排得上号,加上肤色就远远不如了——正常人的审美还是偏白皙那挂的。
听见皇帝话中浓浓的酸味,夏桐也无心跟他打情骂俏了,直截了当地抛出主题,“非也,此事与后宫无尤,反而关乎朝政。”
刘璋果然来了兴趣,“哦,是什么?”
夏桐道:“您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着让人引李蜜出来——适才她就躲在偏殿碧纱橱里。
李蜜上前先施了礼,踌躇要不要避人耳目,可见皇帝绝没有让夏桐回避的意思,她只得把心一横,将自己的发现——或者说发明娓娓道来。
夏桐知道,自己很应该露出些惊讶的模样,可她实在做不出来。一来此事早在预料之中,二来,玻璃这种司空见惯的玩意毕竟比不得珍珠宝石,还到不了让她失态的程度。
谁知她这副表情落在李蜜眼里却更添惶恐,看来冯家说的是真的,玻璃工艺就快传过来了,否则夏桐怎的这般了无兴致,她这人不是最喜欢附庸流行的么?
于是竹筒倒豆子般将玻璃制法吐了个一gān二净,为防万一,她还带了图纸来。
皇帝听罢却不露声色,“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看起来也并没多少惊喜,李蜜这下彻底陷入被动,哪里还敢跟皇帝提条件?她踌躇再三,还是将那几张图纸放下,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夏桐看皇帝这副从容模样也觉得好奇,“您一点都不觉得吃惊么?”
毕竟玻璃这东西的用处其实挺大的,门窗、车马,餐具乃至各种工艺品,不说创收,至少能极大丰富人民的物质生活——作为当权者,这些他该比她清楚。
刘璋老神在在的道:“朕太惊讶了,忘了该用什么表情。”
夏桐:……
无论有意或是无意,皇帝这招空城计都用得不错。现在李家哪里还敢争功,只怕一点小恩小惠都足以令他们感恩戴德了。
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远远不如啊,她不过凭着晚生了几百年的一点先知,而皇帝则是凭着天然的权术手段,自然而然玩弄人心于鼓掌中,孰qiáng孰弱,一望便知。
她这厢叹息着,刘璋却摩挲着她细腻柔滑的脖颈道:“别光拿朕说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氏在打什么主意了,怎么一个字都没跟朕提过?”
夏桐:……她并不确定李蜜能否造出来呀!再说,不管李蜜用什么法子想出来的,那也是人家的功劳,她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刘璋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她,“真的?”
夏桐:“不然您以为为什么?难道我会跟她做jiāo易,再把您让给她?”
刘璋不说话,他确实有一瞬间那么想的——毕竟桐桐很少表现出对自己的独占欲,虽然自己确实离不开她,但感情上桐桐是否海纳百川,这个刘璋还真拿不准。
他莫名还挺介意这个的,桐桐的理智虽也是她的好处,可作为夫君,刘璋还是想索求更多——他知道这不公平,但感情上哪有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