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兮被引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与陆篱然中间仅相隔朱寒一人。
朱寒被夹在中间,不知怎地,竟觉得坐立难安,浑身不慡。他不能与陆篱然说话,因为对方身上的散发的气场寒凉而极其儒雅,令他这种动若脱兔,不吐不快的人好不自在。
可他又不能与林烟兮说话,只因说了,身侧寒凉的气场又会更凉上几分,似是能将他冻伤,扼杀于寒冰之中。
于是朱寒就这么扭来扭去,不停往林烟兮的方向看过去,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朱卿,你这是怎么了?”皇帝笑着问了一句,花白的胡子颤了颤。
“回,回陛下。”朱寒扯了扯嘴角,笑得尴尬,只得道:“……草民只是在想,这探花手中为何没有送予状元郎的花……”
皇帝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朕记得朱卿,是离州来的地方县公之子吧?”
朱寒一愣,道:“是……”
他正在心中疑惑皇帝所言何意,就见到周围有不少人朝自己递眼色,似乎是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朕一见朱卿,心中就甚是喜悦,为我朝得了新的人才而欣慰。不过……朱卿应该是把平时的时间都用来钻研学问了,这朝中之事,不比纸上谈兵,朱卿年纪甚小,须得多学才是。”
“……是。”
“坐下吧。”
朱寒一头雾水地坐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皇帝说了一通,得了个“死读书,年纪小,不懂朝中之事”的评价,心里顿时郁闷不已。
他反观自己两侧,无论是陆篱然还是林烟兮,都在事不关己,脸上无甚表情地饮茶。刚想与林烟兮搭话,就听到皇帝又是一句“林探花”,把林烟兮给叫了起来。
“陛下。”林烟兮眉目低垂,但行一礼。
皇帝看着她,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错?”
林烟兮道:“敢问陛下,小女究竟犯了何错?”
皇帝冷哼一声:“现在外界传言之盛,你说自己不知道?”
“外界传言,知道又如何,传言到底是传言,陛下难道要凭借传言,就断定小女有错?”
“朕看你是不到huáng河心不死,还在嘴硬”,皇帝道:“来人啊,把证人证物一起带上来。”
王公公道一声“是”,便下去领着一人走了上来。
“草……草民陈潇然,叩见陛下。”那人神色慌张,走上前跪到地上,正是和林烟兮同在国子监读书的陈潇然。
“你且说说看,林烟兮此女在国子监成绩如何?”
“回陛下……她,她的成绩很差。”
林烟兮冷声道:“成绩差不差,请陛下派人去查一查小女曾经的卷宗记录不就知道了,何必要听他人的一面之词。”
“她的成绩都是做假的!”陈潇然忽然大声道:“做那些卷子的时候,她与我们隔了一面屏风,于是就背着我们作弊!”
“她还与东方先生与蔡先生关系很好,监考的祭酒说不定也包庇了此女!有好几次课上提问问到她时,她分明就是在睡觉,这样的人,怎么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座上的陆篱然与宸明等人,都有些神色肃然地蹙了蹙眉。
而在宸明身后站着服侍的苏莺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心道这林烟兮也不过如此,模样生得虽好看,可私下里竟然是这种人,亏得宸明还喜欢她,一定是被对方迷惑了。
现在终于有人站出来揭发她,看她还怎么继续猖狂。
不少人和她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时间各种毒辣之词从口中蹦出,诛心于无形。
“不仅如此,”王公公捏着嗓子,从侍从端上来的盘中取得一样东西,乃是一张很小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小得令人看不清,展示给众人道:“这是咱家在各位进士科考完之后,在林小姐的考座下面搜到的。”
“林烟兮,你可还有话说?”皇帝道。
林烟兮面沉如水,道:“只要不是真相,那么一切虚假的证明到底是有漏洞的。”
她一撩衣衫下摆,绕过桌子走到陈潇然身侧站定,气定神闲,从容大方的态度令人心底暗生疑。
“陈公子,”林烟兮略勾唇角,笑容凉薄,且笑意并不达眼底,“你如此笃定我成绩差,做了弊,想必是亲眼见到过咯?”
陈潇然支吾道:“我……我没见过!但是我有所耳闻!东方先生让你起来答题时,你不确实在睡觉吗?”
林烟兮忍不住白他一眼,嗤道:“没见过还如此理直气壮。”
“我睡觉是因为前一夜在读兵书,上课难免会忍不住困倦,这件事东方先生已经解释过了,况且,先生问的题我全部都回答出来了,你既然说有所耳闻,难道只听到我睡觉,没听到我答疑?那么这样,我倒要怀疑陈公子你话里的真实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