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明收敛了笑容,淡漠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见识短浅。”
苏莺悄悄握紧了拳头,qiáng压下妒意,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楚楚可怜:“是……殿下说的是,莺儿出身乡野,家境不富裕,没读过什么书,只是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女子去考科举,而且身为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生子的……所以莺儿才会如此说。”
“你说得也是,”宸明想了想,林烟兮确实与寻常的女子不同,不能把他人与其相比。
他看着梨花带雨的苏莺,叹了口气,安慰道:“是本王说得过了,你莫要往心里去。起来吧,不要跪着了,坐到软垫上来。”
苏莺受宠若惊,忙擦gān泪痕道:“是,谢谢殿下。”
她刻意在坐下时往宸明的身边靠了靠。
☆、探花
林烟兮呆呆地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白色身影,他的手正牢牢地牵着自己的手,肌肤相触及的地方令她觉得陌生而又安心。
陌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经和当年不同,他的身量更高了,似乎也更加削瘦了,指腹间的茧子比三年前还要多出许多,真让林烟兮担心他在这三年里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而安心则是她知道,她日思夜想的少年终于回来了。
陆篱然似乎是有目的,带着她在大街上穿行,与帝都的中心位置渐行渐远,不知过久,他们抵达了一条人烟稀少,生有cháo湿苔藓的青阶小路。
而曲径通幽处的尽头,是一片青翠的茂林。
“你知道自己的科举名次了么?”
陆篱然慢下脚步,与林烟兮并肩,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我……”林烟兮一开口,便听到自己的嗓音因为许久不开口变得有些涩哑,一点也不好听。
她有些窘迫,掩唇低咳了一声,才继续道:“我不知道……”
林烟兮回想起在人堆里的时候,好像隐约间听到有人说到了自己的科举名次,但是她并未留心注意,因为当时满脑子都是“陆篱然回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身旁的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从头顶传来一声略带玩味的轻笑。
林烟兮登时恼了,心道就是因为你我才不知道自己的名次,你现在居然还笑我。
她转脸愤愤不平地去看陆篱然,然而却被他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温柔与疏朗的侧颜给吸引住了,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
算起来,这张脸,她已有三年未见了。
三年,一个人的变化可以很大,陆篱然的气质变得更加沉稳,犹如深潭静水,面容也再无半分青涩与稚嫩,端得是一副莲华容姿,再世谪仙。
红润的薄唇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一张一合诱惑得林烟兮移不开眼睛,皓齿间轻推出字句道:“是'探花'。”
“嗯?”林烟兮猛地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陆篱然微微侧首看她,未语先笑,眉梢挑起一边,尽是揶揄,眼神仿佛在说“回神了,再看就看呆了”。
“咳,”林烟兮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羞赧道:“那个,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
陆篱然笑容更盛:“我说,小烟是今年的'探花'。”
探花……
“原来竟是这样高的名次么?!”林烟兮眼睛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刚想回问陆篱然的名次,然而转念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陆篱然一顿,道:“……我怕会影响你。”
林烟兮哼了一声:“真的?”
“千真万确。”陆篱然无奈道:“我勉qiáng在科举考试前一天赶回来,虽然很想告知你,但是又怕会影响你考试,便没有通知。”
“好吧,那你为什么这一别就是三年,走时也不见我,也不留任何话?”
迄今为止,只要一想到这些,林烟兮就有些意难平。
其实她很想说“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连封书信也不给我……”,但是她也心知,自己问不出口。
陆篱然看着眼前之人面上难掩的委屈,依稀从她眼神之中寻得几分寂寥与压抑。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只握着她的手仍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却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似在轻柔地抚慰,一字一句,郑重无比道:“对不起……”
“没有同你告别,对不起。”
“让你等这么久,对不起。”
“没有给你寄信,对不起。”
“没有……”
林烟兮抬手捂住他的唇,眼眶通红,早已泣不成声。
这人的每一句“对不起”,皆说尽了她的委屈与难过。
陆篱然垂眸,轻轻拿开她的手,温凉的指腹拭去她滚烫的眼泪,继续道:“这不是在寻求你的原谅,也不是为了让你哭,只是我一直欠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