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坐下吧。”
东方陵终于问完想问的问题,又侧首去看屏风另一方连惊讶之情都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众人,摇头道:“不久就是科举了,你们虽然可以直接参与殿试,但这殿试也是最难的一环,你们真的有信心能够通过?依老夫所见,一些出自乡野的书生都更胜过你们这些权贵之子,甚至,连作为女子的林烟兮都你们当中许多人qiáng。”
他这话说得毫不留面,让许多人不由惭愧地低下头,也更加不服气,对于林烟兮从善如流的作答表示怀疑。
“先生,我怎知林家小姐是不是与您故意做戏来刺激我们的?她明明近来都在您的课上睡觉,怎么会回答的这么顺畅?隔着屏风我们也看不真切,说不定她是拿着书正在读呢。”
“你们如若不信,下次老夫也可以把这屏风撤了,让你们看着她作答,至于你们所言的睡觉,是因为近来她每晚熬夜看兵书,白天里老夫所教的四书五经等等,她早已倒背如流,听着自己早就烂熟于心的东西,难免忍不住犯困,老夫可以理解。”
一席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各有疑惑道:“倒背如流?这不过才短短几年,她竟然这么厉害?”
“为何要看兵书,我们皆为文人,读那些武夫的东西有用?”
东方陵一脸“孺子不可教也”,拿着戒尺从座上走下来,道:“非也,真正有才之人,何分文武,想要越爬越高,目光就不应该如此狭隘短浅。罢了,这堂课结束了,林烟兮留下,其他人都散了罢。”
一听到下课,众人全都一哄而散,抱着书离开,哪还管什么林烟兮,兵书等等。
东方陵叹了一口气,心道就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也教不好这一群不想学的人。
“先生。”林烟兮欠身,“多谢先生为烟兮辩解。”
“不必,比起那些来国子监混日子的贵族子弟,你确实要用功,也更加聪慧,”东方陵说着,“哈哈”一笑道:“连蔡韬那向来看不惯女子入学的老家伙都对你赞不绝口,甚至愿意给你做指导,可见对你期望甚高。”
“先生过奖了。”
东方陵看着林烟兮谦逊的模样,心中满意不已,不由回忆起当年陆篱然求他来教林烟兮时,自己还很诧异,更和蔡韬一样怀疑能否把她教好。
不过这三年来她的表现确实是令人惊艳,短短时间内背完书经,见解独到jīng辟就算了,也重新刷新了他们这群老家伙对于女子的看法。
说句实话,林烟兮的心性与悟性简直可堪当年的陆篱然,确实是棵好苗子,他也无憾收了她做弟子。
“还有半月,殿试便要开始了,老夫和蔡祭酒都对你很有信心。”
“学生定不负老师期望。”
“嗯,你说这话,倒叫老夫想了那个小子,他当年也说过相似的话……”东方陵话未说完,便见林烟兮的眼睛一瞬间亮了,期待地看着他,似乎想让他再多说一些。
“呵呵,你是想老夫那个乖徒儿了吧?”他的双眼虽因衰老而混浊,但仍早已看透一切。
林烟兮确实是配得上那小子的,只是怕这神女有意,襄王无心了……如果有一天陆篱然举兵反了,他们终究会站在对立面,而陆篱然那小子,不用想也知道定会选择继续复仇。
东方陵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jiāo代了林烟兮一些科举的注意事项,便让她回去了。
“三年了,老夫,也该走了。”
待到chūn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林烟兮已经坐在考场单独的隔间之中下笔疾书考卷了。
因为不是实打实从乡试一路考上来的,所以他们这群从国子监里出来的监生考卷要多于其他人,统共考三场,内容也与他人不同,虽然都是皇帝与国子监众祭酒亲自拟题,但是要更难些。
考试期间,林鹤几乎比林烟兮还要兴奋,一到考完的时辰就亲自去接她,不停地询问她考试考得如何。
“父亲,您别问了,今天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了,三天之后就会放榜,到时候成绩也就出来了,您何必急于一时?”林烟兮疲惫道:“女儿现在好想回家睡一会啊……”
她刚说着,就见前方从考场出来的人堆中忽然有一个人的身形酷似陆篱然。
困意瞬间消失,心脏也漏跳了一拍,林烟兮几乎连想都没想,身体就已经先动了起来,跑上前拦住那人。
“陆——”
话语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
“这位小姐,你拦我做甚?”
一个眉宇间满是不耐的少年面对着林烟兮,眼底与她一样泛着淡淡地青色,显然是几天来都没有休息好。
“啊……抱歉,我认错人了。”林烟兮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他笑笑,让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