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晴用尽全力试图掰开一点脖子上的手,可是没用,也试着制造声音,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细微喘气声,她用脚跺地板,手机那头却似乎对此没有丝毫疑问,这么一会儿下来,她已经因为缺氧而头晕了,注意力顿时转移到解开束缚呼吸空气上。
随着徐志远挂掉电话,徐女士会出声求救的希望也破灭了,愤怒和屈rǔ让她像狮子一样怒吼起来,这一刻,她感觉不到疼痛,狂怒操纵着她,甚至还踢了徐女士好几脚,她眼底满是浸透了毒的憎恨,一时间,两个大人竟对她有几分奈何不得。
“你给我躺下吧!”终于,于志远找了个空,还是把于晴按了下去。
又一番挣扎过后,于晴算是彻底没招了。此时的客厅里,一个人满肚子苦情文套路,一个人满肚子乡村小文套路,还有一个人满肚子暗黑复仇文套路。
却是乡村小文占了上风。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于晴相信自己暂且还是主角——原以为不会再来的警察居然在关键时刻冲进了门。
那是三男一女四位警官,其中一位肩膀上扛着好大一个录像机。于志远被擒,此时还想抵赖,说只是夫妻不和吵架了,后来又一起教训孩子,你们凭什么冲进来抓人?!他把头埋在沙子里,不去想为什么警察会来得那么快。
于晴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闭口不言的,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很快就把事情说清楚了,连着身上凌乱的衣着和角落里的那些个探头,称得上铁证如山。
于志远在听到监控的一瞬间,脸霎时就灰白了,他恶毒得盯向徐女士,刚叫嚣了几句“等我出来你就完了”之类的威胁,就被死死制住。
徐女士和于晴也被要求同去,一群人鱼贯走出去的时候,隔壁房门突然关上,于晴瞥了一眼,没过多在意。
之后的日子,匆匆忙忙的也就过来了。
徐女士的情况比较尴尬,虽然要紧关头背叛了于晴,但是警也是她报的,摄像头也是她买的,且验伤下来,于晴连轻伤都算不上,她都算得上轻伤了,当日情况复杂,徐女士基本属于被胁迫的状态,加上也许觉得于晴还需要一个母亲来照顾,所以徐女士这个部分被轻轻放过,和于晴两个一起做了原告人。
只是母女俩之间的气氛沉默些。
于晴其实知道,以徐女士的状态,不能qiáng求她关键时刻一定给力,换了是她自己挨那么多打,迫于对方多年相处下来的威势和自身没人帮扶的背景,一时绝望糊涂,也不是不可能的,可理解归理解,行动上总归不自在,不能接纳。
不知道是突然觉得女儿大了,值得寄托了,还是想给自己讨情,转圜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徐女士慢慢的也将自己的身世遭遇透了出来,于晴默默听了,虽然言行变化不大,但心里不是没有感慨,不仅是徐女士,而是对整个社会现状的认识。
☆、第一个世界4
在徐女士的故事里,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合理的。父母不想财产外流,况且儿子没有婚房彩礼会对成家不利,于是财产理所当然只能给小儿子。做父母的养大了孩子,孩子就有赡养自己的责任,叫她照顾照顾娘家,就算不合情也合理,毕竟法律都规定了儿女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丈夫辛苦工作的同时,掏光了六个钱包才得到娶老婆的资格——他也是个没有大才能的普通人,社会阶级早已固化,很难靠自己发财了,他如果拒绝家里的帮助,很可能就娶不到老婆,连繁衍的权利都没有,孤独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而妻子已经在经济上占了自家这么大的便宜,多为家庭付出义务劳动也是理所应当,不然他花前前后后花个几百万换个菩萨回来供着吗?
社会以它qiáng大的惯性形成了一个环,所有人都是环中的一员,谁想在自己这一环上打破,就要先自己付出代价,丧失环中原本可以得到的利益,一部分素质高的人或许可以做出一定的调节,甚至打破常规,而其他更多数的人,大多被动或主动的继续维护着这个环,导致那些少数人就算付出代价也难以撼动整个大环境。
最终,只有那些倒霉生在自私家庭、本身没什么好基因大才gān的女儿们,是娘家的私产,夫家买来的劳动力,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却有一身的道德大义压着,上不得忤逆亲长,中不能反抗丈夫,下不能辜负嗷嗷待哺、需要她来保护的孩子,人到中年,不是活活把自己bī死,就是成为一个通过控制更弱者来发泄情绪的怨妇疯子,在某个方面成了新的加害者。
想到这些,于晴心里那股邪火也去了。毕竟她已经不是真正的中二少年,成年人的世界好似的确有一些无可奈何、糊里糊涂的地方。徐女士的心性已经被娘家婆家这两个腌臜地方给腌坏了,她自己大部分时候是想办好事情,想做好人的,也没有恶意,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好事,做成什么样才算个好人,她没有一个准确答案去坚定的依从,又对自己绝没有信心。于是她做好人的方法就是下意识去讨好每一个人,而在有两个人都需要讨好的时候,她听从qiáng势的、叫得理直气壮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