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深秋回头,看见有人从里面推开门,正眯起眼冲她笑,毫无敌意,温和慈蔼。
“深秋,从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男人脑后扎着个小小的丸子,披着一身不伦不类的深色袈裟,双手揣进宽大的袖中,乍一看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是夏油杰。
那位出自高专的特级咒术师之一,亦是杀害数百普通民众后成功叛逃的诅咒师,夏油杰。
“一开始不是很确定,但能利用和掌控特级咒物的诅咒师,应该不多吧。”九月深秋耷拉着眼皮,语气怏怏,“昨天在旅馆门口拦住我的那个陌生男人,是你让他过来试探的么?”
“啊,又被你猜到了,不过他后来确实有对你动心了呢。”夏油杰竖起手指,摆了摆,“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你和悟现在到了哪个程度而已。”
“没有什么程度不程度吧,你的试探简直多此一举。”她皱眉。
“不对哦,”夏油杰眯起狐狸眼,靠着门框,“并不是多此一举,至少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想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你真无聊。”她停了一秒钟,“哥哥。”
夏油杰嘴角的笑滞了一瞬,随即揉着耳垂,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都已经对我释放出浓烈的杀气了,嘴里却还是乖巧地叫我哥哥,你这孩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固执的是你才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却毫无意义地坚持这么多年。”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来到哥哥身边吗?”
“永远不会哦。”
九月深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以她脚下为中心的位置却已经逐渐向四周扩散出一圈圈白色的痕迹。
“十年不见,再见面,第一时间就要对哥哥使用那种危险的领域吗?”夏油杰揣着手一动不动,幽幽地注视着她,“真是个叛逆的孩子。”
九月深秋没有搭理他那句亲昵的“叛逆”,眨眼间,领域的范围扩至他脚下,将两人彻底包裹进一个密闭的纯白空间里。
“夏油,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她活动了下肩膀,手指随意地搭在后颈上,“爸爸妈妈是你杀死的吗?”
“是。”他揉搓着额前的刘海,想也没想,也无需隐瞒,“即使已经被无数人确认过,你这孩子却固执地想从我嘴里听见真相,不觉得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吗?需要我告诉你,他们死前究竟有多么不可置信吗?”
轰——
领域内的氧气顿时被压缩到某个特地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透明度,半流动胶体一般紧紧包裹住夏油杰。
氧气被抽空,他微微皱起眉,胸口起伏的幅度变小。
九月深秋一步步朝他走过去,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和冷漠:“夏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他因为缺氧而说不出话,整个人像只无害的羔羊,立在原地,紧抿着嘴唇,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似从前那般宠溺。
可是温柔刀对她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我想要亲手杀死你。”她说。
“但是,”她仰起头,探究地打量着他,“你应该了解我的领域,在我的领域里,你无法使用传统的咒术,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束手就擒吧?所以,你带来了什么筹码?”
话音刚落,压缩的空气团霎时散作流水,重新融入空旷的领域中。
夏油杰因短暂的窒息而微微红了眼尾,但他不以为意,扶着喉头轻微地咳嗽起来,弓着腰,露出最脆弱的颈项。
九月深秋后退,离他远远的,一脸不能立刻杀死他的遗憾。
“没有死吧。”夏油杰扶着光滑的额头,缓缓直起身,“至少在我回去之前,你正在寻找的那位藤本堂,还没有死。但如果我没有回去,死的可就远远不止一个藤本堂了。”
“啊,对,让我想想,”他想起什么似的竖起一根食指,笑得十分开怀,“嗯……还有千反田家那些猴子们,你工作的那家咖啡店大概也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除此之外,还有哪些猴子值得我关注呢?”
“深秋想看见他们全死掉吗?”他低头看着她,温柔地询问。
……
……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九月深秋蓦地抬手扣住他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掼去,领域内的白色空间被砸出一圈蛛网般的裂纹。
她单膝抵在他胸前,浑身爆发出浓厚的、尖锐的杀意。
凝作刀片的咒力qiáng迫性灌入夏油杰微微颤动的身体里,九月深秋用力掐着他脖子,对他身下流出的鲜红血液视而不见。
倒映着猩红的眼底闪现出属于咒术师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