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终结于突如其来的来电显示中。
五条悟又给他打电话了。
瘟神来电!又要挨骂了!
纠结挣扎了许久,伊地知连连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终于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恭恭敬敬地询问:“五条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头静默了一息:“伊地知,这个礼拜,不,包括下个礼拜,我都不想再听见任何有关敬语的称呼。”
“什、什么?”
五条悟显然压根没打算听他说话,自顾自地倒豆子:“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只有我?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搞不懂,还是有一点点理解的,毕竟那种结果都是以前的我搞出来的,为了好玩,逗她,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有用的吧。但是明明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把以前的我做过的坏事全部算在现在的我头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一点点,一点点的不公平吧。”
伊地知以为自己幻听,抓住重点:“她、她??”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问题,请您继续吧。”
五条悟躺在chuáng上,仰面望着纯木色的天花板,指尖捏着鼻梁骨:“原本我超困的,但是一听见那种话,到现在都没有再产生一丝想要休息的欲望,真是神奇,我居然会因为那丫头的几句话而辗转反侧。”
伊地知都惊了:“辗转反侧?”
五条悟居然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辗转反侧?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你是在嘲笑我吗?伊地知?”五条悟声音沉下来。
“不,当然不是。”伊地知压抑着满心的震惊,“只是有些诧异。”
“有什么好诧异的?”
伊地知斟酌着说:“您会因为‘她’而辗转反侧。”
“所以,重点是她,还是辗转反侧?”
这是什么死亡提问?
总觉得不好好回答的话,下一秒五条悟就要从手机那头杀过来了啊。
伊地知心里苦,但他不敢不说实话:“都、都是的吧。”
于是,奇迹般的,他竟没有遭到五条悟那个瘟神的bào力语言威胁。
因为五条悟沉默了下来。
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手机那头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五条悟没有反驳,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吐出任何一个有关威胁的字眼。
“伊地知。”五条悟不紧不慢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地知直觉糟糕,条件反she站直身体鞠躬:“在。”
五条悟磨着牙说:“你死定了,你等着吧。”
说完毫不留情结束通话。
伊地知:“???”
他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威胁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五条悟果然是个yīn晴不定的瘟神。
话说回来,那个能把瘟神折磨到辗转反侧的“她”究竟是谁啊?!
……
没劲。
更不慡了。
五条悟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半边身子摇摇欲坠地挂在chuáng边,坚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要掉下来的迹象。
说到底,不来这一趟就完全不会产生这种困扰的吧。
他心不在焉地盯着原木地板上的接缝,脑子里快速翻动着十年前的回忆。
筛选,过滤,最后单独剔出几页单薄的与九月深秋有关的景象。
十年前的九月深秋是个极度没有存在感的女孩,个子小小的,乍一看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屁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发育完全的。
不迷人,不可爱。
他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那一身特殊的咒力。
咒术师几乎是出生之时就能够确定其本身是否具有咒术师的天赋,可九月深秋不太一样。
她空有一身qiáng大的特殊咒力,却对咒术一无所知,入学之后她才从头开始学习,进步飞快,夜蛾校长评价她“特级的苗子”。
对于能够和自己并肩的qiáng者的存在,五条悟最初对她蛮感兴趣的,可她这个人实在无趣,每次遇见他,要么无视他,要么无视她自己。
和空气jiāo流太没意思,五条悟失去了和她打jiāo道的心思,时间久了,也只记得有这么个后辈。
再熟一点,是在夏油杰叛逃之后,她一言不发把自己锁在血淋淋的家中,自闭了足足三天。
第四天,他踹开门时,她正裹着隐隐发腥发臭的毛毯,脸色苍白,两只手握着游戏手柄,机械地打着最无聊的游戏。
他不耐地抢走她的游戏手柄,打爆游戏BOSS的脑袋,威胁她再不回去上课,他就打爆她脑袋。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你难过吗?”声音gān哑,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她重复了一遍,“五条悟,你难过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弯下腰,用手柄敲她脑袋:“小鬼,直呼前辈的名字,胆子不小啊?要叫五条学长,或者五条前辈,记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