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深秋轻微地吸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指绞起两根,面上依旧克制地分析。
“或许她的确生了一副令人惊讶的面容,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的感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说是没有理由的喜欢就是错误的了,因为你的确是被她美丽的容貌所吸引,从而产生的喜爱之情。”
五条悟不太赞同,双手插兜:“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呢?”
“反过来?”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认为她的容貌绝世仅有啊,用中国的语言来说,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哦。”
“西施?”
五条悟摆摆手:“古代中国的一位美人,不用在意,只是一个比喻。”
九月深秋心想,她也没有很在意。
“所以,”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嘴角上扬,“其实这是个悖论,就像是先有jī还是先有蛋,同样的,你无法证明——被容貌所吸引的喜爱之情,是否先于因喜爱之情而真心认为对方十分美貌的论点。”
“……”九月深秋看他一眼,低头,又看他一眼,不太认同地嘀咕,“这种悖论听起来不怎么有趣。”
他两手垫在脑后,慢悠悠地随着她的步伐:“那你认为什么样的悖论才比较有趣?”
“缸中之脑悖论。”她想也不想回答,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悖论,“假如我的大脑也被装入另一种能够维持生命活动的仪器中,那么我此刻所处的这个世界,会不会只是一种被制造出来的环境?哪一方才是真实的?其实是没有办法论证的吧?”
五条悟的脚步稍稍一顿,偏头看她,警觉地眯了下眼睛。
她浑然未觉:“事实上,我确实有和一位科学家朋友讨论过这种悖论,但我们谁也不能说服谁。”
“然后呢?”
“然后他为了证明我是错误的,就做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实验……”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什么,微敛情绪,嘴唇为难地抿了两下,扭头。
罕见地,露出一丝郁闷。
“所以呢?实验结果是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少见的正经。
她沉默片刻,停在炸年糕的店门口。
周围喧嚷,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套头卫衣,瘦伶伶地立在二层台阶上,微垂着睫,侧脸笼着一股忽近忽远的朦胧。
被长袖遮住半边的手贴在腿侧,指尖无意识地挠了两下白色的衣角,她整个人像是从一幅画里被硬抠出来的存在,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能只是错觉,但不排除这同样可能是一种危险的直觉。
五条悟抬脚迈上台阶,伸手去抓她的卫衣帽子。
同一时间,她推开年糕店的玻璃门,声音低不可闻地飘下来。
“实验还没结束,没有结果。”
五条悟的手抓空了。
她毫无预兆转身:“对了,五条先生,你可以吃辣——”
尾音停顿,迟疑:“吗……”
五条悟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和她对视。
九月深秋眼也不眨看了他几秒钟,随即冷静地垂下眼,视线落到他的手背上。
手背像是被小针头扎了一下,指尖细微地痉挛了一瞬。
眼下这个情况其实有些糟糕。
五条悟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抓她帽子,不曾想她恰在此时转过身,而且就站在高他一层的台阶上,以至于两人的身高差登时缩小一大截。
一、大、截。
他的手来不及收回来,卡了一个相当暧昧的角度——虚虚悬在她……胸前。
只差一点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一丁点。
这基本就等于碰到了啊!
五条悟缓慢地眨眨眼,还没来得及收手,身后经过的路人正正瞥见这一幕,急忙后退捂嘴。
“呜哇,这里居然有一个人模狗样的超级涩情狂!”
五条悟:“……”
短短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他,堂堂五条家家主,五条悟,居然连续两次被骂“涩情狂”?
上一次还只是“涩情狂”,这一次直接上升成“人模狗样的超级涩情狂”。
定语使用的也太多了吧!
五条悟极其缓慢地收回手,手肘屈出一个僵硬的弯月弧度,他定定地注视着一脸平静的九月深秋。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的吧?”
九月深秋看了他几秒钟,轻轻点头:“我信的。”
五条悟悬起的心还没松下来,就听她用一种“你们男生都一个德行”的语气,温柔且包容地开口。
“毕竟,你比较好井上和香小姐那一口的吧,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是远远比不上井上小姐的,我懂的,你绝对不好我这一口。”
五条悟:“……”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他反而哪里哪里都心虚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