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被郭槐的举动,气得脑门喷青烟,这哪里是个国公府的主母该有的做派。不想多和郭槐纠缠,贾充用力的踢甩着郭槐缠抱着自己的手臂道:“你去,你去,你去,行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去了可别后悔。”郭槐见贾充答应了,手臂的力道就松了。贾充感觉自己腿上一松,赶紧甩开步子,远离郭槐,出了院子。
郭槐命人新置了华服发冠,jīng心的装扮了好一阵子,才坐上一年也用不上一次的四驾香车。带着身边众仆,浩浩dàngdàng的向吉迁巷行去。郭槐的架势着实过于招摇浮夸了,如果再加上几个敲锣打鼓的,就活脱脱是一副小姑子出嫁的场面了。贾充看着郭槐离去的背影,嫌弃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叹道:“粗鄙、俗气,自不量力。”
郭槐到了李婉处,命人上前叫了门。听闻是郭槐亲临,李婉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信步出得门口,亲自相迎。马车上的郭槐,看着迎风站在门口的清美妇人,眉黛不必扫,朱唇无需染,一身素色细布长衫,清丽脱俗,气质非凡。
她脑海中的李婉,是经历过千里迁徒,久居荒北的罪妇。她认为那样的罪妇,应该是憔悴的,黯然的,甚至身形都是佝偻的。郭槐甚至还不相信,站在门口迎她的人是李婉。直到李婉身边的老婢,上前躬身对郭槐施礼道:“敬请郡公夫人康安,家主听闻夫人驾到,特来亲迎。”说完老婢保持躬身的姿态,向后退了两步,转向李婉。李婉对郭槐点点头,随手向老婢轻扶,示意老婢起身。
郭槐确认了门口的人就是李婉,心中暗暗自嘲。她多年来对贾充的原配的认识,其实大多都是来自自己带有敌意和恶意的意yín想象。看着温雅脱俗,态度自然,举止风流的李婉郭槐瞬间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前来。
但是来都来了,人家还亲自到门口迎自己,自己也不能缩回马车逃跑啊。郭槐硬着头皮,拖着一丈多长的裙尾,扶着沉重的头冠下了马车。下车站稳后,见李婉温和亲切的眼神,郭槐情不自禁的向对方盈盈拜下。李婉赶忙上前扶起郭槐,牵着郭槐进了她的院子。
郭槐撑着厚重的华服,繁重的头冠,心中有些歉疚的和李婉说了许多话。李婉对她排斥自己入府的心情表示十分理解,并感谢她没有苛待迫害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得知皇后有意与贾濬争王家这门婚事,郭槐试探性的透漏,是自己无意间泄露了贾濬的行踪。
李婉听闻是皇后看中王家郎君,意欲横刀夺爱,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避让。这样做,自然会让贾濬受些委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贾濬与皇后两方对比,实力太过悬殊。既然明知争不过,还要搭上安危性命去尝试,结果只能是以卵击石,自寻灭亡。如今流言已经四散开了,能帮贾濬消退流言和影响的人,要有绝对的势力和威望。既然皇后看中了王家,贾濬不如主动退出,卖皇后一个人情。到时候贾充还可以在皇后面前卖个乖,为贾濬的名声正名。
李婉瞬间想到了这些,听了郭槐透露贾濬行踪的事,她虽然痛恨不耻郭槐的行为,但是李婉没有表现出一丝责怪之意。而是客观的分析了贾府,和贾府两个待嫁小姑子的现状。还请郭槐代劳,传言给贾充,让他主动去王家退婚。一来保证贾濬的安全,二来保全贾府女眷的名声。毕竟,贾府待嫁的不止贾濬一个小姑子。
这话李婉不仅仅是请郭槐代传给贾充的,也是说给郭槐听的。你们贾家没嫁出门去的小姑子,又不止我女儿一个。我女儿的名声若是毁了,你女儿也没有好前程。郭槐再怎么愚蠢,多花上几日功夫,也定然是能琢磨明白的。就算她琢磨不明白,贾充也会明白。到时候,他们夫妻自然要想办法为贾濬洗脱污名,还贾濬清白。
见李婉不急不躁,态度亲和,郭槐被深深的折服。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忽略了自己未嫁女儿的前程,一直被她敌视排挤的李婉,却能不记前嫌的提醒她。郭槐早没了刚出门时的意气,在和李婉谈完正事后,对李婉一刻不敢多加打扰,恭恭敬敬的向李婉施了一礼,泄气的回了贾府。
高门大户的贵女,名门望族的夫人太太,郭槐见过不知多少。李婉的风流和气度,在她们中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却毫不显得突兀。郭槐从永年里回来这一路,脑子里心里,都是李婉优雅得体的影子。她终于知道,贾充说的那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去了可别后悔’是什么意思了。
郭槐回了贾府,整个人的状态如斗败的公jī一样。郁郁的把李婉的话和贾充说了,贾充听了,不顾郭槐表现出的消沉黯然,立刻起身去了王家。明说暗示的说明白了自己退亲的原因,全是为了保全自己女儿的安危和名节。对于贾濬遇险,王家也没有表面看来的那般淡漠,背地里也是尝试查探过几次,只是线索到了贼人那里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