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微风徐徐,枣花正浓,幽香四溢。李婉迁徒乐làng郡,就是从许昌离开的。一晃眼,二十几年过去,许昌比从前更繁荣了。距离柳氏留给贾濬的庄子只余下几里路程,李婉提议大家徒步前往。贾濬习惯性的由黑铁和青田跟着,余生恭恭敬敬的跟随在李婉的身后。一行人在前面走,马车和随从在后面慢慢的跟。
黑铁虽然武艺不高,但是脚程快,力气大。贾濬让黑铁先一步进了庄子找庄头,庄头得知是主家亲自前来,随即跟着黑铁到庄子外迎接。庄头意外的,只见到两个女主子,先是一愣,随即上前恭敬的行了礼。
贾濬的祖母柳氏,和她的祖父贾逵刚成亲的时候,贾家特别穷。用柳氏的话说,穷的连御寒的棉裤都买不起。但是贾逵忠义豁达的品性,使得柳氏族人,都对贾逵十分看重。贾逵果然没有辜负柳氏,凭借自己的政治、军士才gān,为当时国家的稳定统一,和百姓的安居乐业,都做出了许多贡献。深受朝廷信任,百姓爱戴。
一生廉洁的二千石贾逵,留给柳氏与贾充母子的产业并不多。柳氏留给贾濬的两个庄子,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贾濬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但是她祖父留下的历史印记,是时代更替也抹不去的。豫州的西北面,长达两百多里的运河道‘贾逵渠’,官员和百姓自发建立的‘贾逵祠’,都是他在这世间留下的足迹。
贾濬心中一直对祖父钦佩,看着祖父留下的产业,心中也是一片肃然。见到出村相迎的庄头,贾濬礼貌的问了好。庄子里的屋舍,柳氏每年都会命人来修缮维护,虽然陈旧,但还能住人。贾濬安顿好李婉,就带着黑铁出了门。
李婉代贾濬收了庄头送来的账册,倚在榻上,一边舒缓长途奔波带来的疲惫,一边翻看。贾濬回来的时候,正好到了晚膳时间。李婉放下账册,笑着打趣贾濬道:“想来,从前你和你祖母在襄陵的时候,也是这般行径。我不在的这些年,着实让你祖母受累了。”
知道李婉不是生气,只是打趣自己,贾濬只是嘿嘿一笑,摘了围帽。端起茶盏喝了个底朝天,大大的舒了口气道:“自幼跟着祖母在襄陵,就是这么过的。用过早膳,就出去玩,黑铁叔寸步不离的护着我。刚刚出去逛了一圈,女儿仿若回到了十几年前。”
一个女娃,天天出去跑,放在别人家,不被打死,也是要被扒层皮的。贾濬生性好动,心思活跃,礼法和世俗也局限不了她的。幸而柳氏、贾充和李婉,都是十分开明的家长,郭槐也是个漫不经心的继母,贾濬才能活得这么自在。
天性如此,后天也没人克制。李婉深知自己的女儿,这辈子,都受不得半点拘束了。好在,她对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什么所求。只要她们都平安健康,开心喜乐,她就知足了。看着一脸欢喜的贾濬,李婉忍不住关切道:“账册上,看不出什么。你祖母在世时,庄子上的收成都是十足的。近年来连连亏损,你可有什么头绪?”
贾濬又斟满一盏茶,坐定后认真道:“刚刚和黑铁叔去庄子外走了走,走访了临近的村民,都说最近几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庄头这两年也没有报过什么灾害,明日我到田里亲自看看庄稼的长势再说吧。祖母用了二十多年的老庄头了,一直都很妥当的,女儿不好妄加猜测。”不急不缓,不彰不显,看似随意,实则通透沉着。李婉看着女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膳时分,李婉向贾濬问起了黑铁的事,贾濬嘿嘿笑道:“黑铁叔是阿父重金购下的力役,专门送到襄陵老宅护卫我和祖母、阿姊的。后来我大了,老是爱往外跑,祖母就让黑铁叔跟着我了。算起来,已有二十年了。祖母见黑铁叔憨厚忠义,就说要把屋子里的二等粗使婢女许给黑铁叔。但是这个事情,后来没成。”
贾濬表示遗憾的摇了摇头,又道:“阿父接我们回京的时候,黑铁叔被我害得伤了脚,我让他留在襄陵养伤。黑铁叔伤愈后赶回京都没过多久,又跑去吉迁里接我回贾府。邓家人被流放,我就让思念家人的黑铁叔,尾随着流放的队伍回了他的家乡。”
李婉曾为贾濬和邓家的婚事感到惋惜,但听邓府下人传出的消息,得知了曹微在和邓朗的事后,李婉对贾府和邓家的婚事不成,就心存几分侥幸了。
对于邓家,贾濬没什么感觉,此时的她提起当年,心中也丝毫没有任何感觉。继续道:“黑铁叔在服役的时候,伤了头,又因离家时年纪尚浅,对家乡的记忆十分模糊。还好,他的部族还有许多旧人,都曾见过他。和他相熟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父母早几年病死了,家里的幼弟在部族的照顾下,勉qiáng活了下来。黑铁叔带着幼弟回来,我就把他们都安排到母亲这里了。母亲仁慈,让阿姊帮黑铁叔的弟弟落户,没有让他沦为奴籍。还教他读书识字,跟着铺子里的掌柜学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