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见贾濬没日没夜的温书,近几日竟然开始揪着《女训》不放,柳氏担心贾濬是为自己的婚事忧心,还在因邓家的事伤怀。毕竟邓家的定亲礼,贾濬还好好的收在库房呢。柳氏想着,让贾濬多去散散心,或许会好些。于是对贾濬开口道:“这书看看就行了,其中的奥义,非得你平日里亲身体悟才能通晓。眼下光景正好,闲来无事,大可邀上姊妹们出去走走。整日里圈在后院,也是无趣。”
贾濬看着柳氏,放下书本,嘿嘿笑着道:“祖母是看惯了我在襄陵老家时,那些不着调的做派。祖母疼我,如今我只在府里圈了两日,就担心我被拘着了。”贾濬想了想甚少出门的山奺和王若,以及基本不怎么出门的华笤,对着柳氏叹道:“祖母,我一直过得无拘无束,和京中的贵女们比起来,可真是幸运啊。”
柳氏也感叹,贾濬自幼尚未断奶时,就被迫与生母分离。当时的贾府不似现在这么辉煌,但好歹也是富贵人家,保证贾褒和贾濬日子过得锦衣玉食,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她们的生父续娶,继母跋扈,为了避免她们受到迫害,柳氏只能带她们回了老家庄子。
贾家在襄陵的庄子,占地广阔,房舍经年做着保养维护。庄子四周环境清幽,附近的村民都淳朴良善。但是她们没有学识渊博的先生教导,没有言行举止优雅规范的人来往,没有家规森严的门第可见识,再有柳氏的怜悯宽仁。贾濬在乡下的日子,当真是过得自在。以至于,刚刚回到京中时,言行举止显得肆无忌惮。照着寻常人家的女郎们比较,显得狂láng了些许。照成长的过程看,贾濬确实没受过拘束,算是幸运的。
跟着曹氏学习的这两年,贾濬进益最多,改变最大。可见她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有多qiáng。柳氏一直看好自己的这个孙女,觉得她聪慧机敏,将来定然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过得顺风顺水。
可是天意弄人!贾濬本身是越来越端庄得体了,又遇到了邓家那样合适的门户。人生起起落落,本事寻常,可是怎能料到,邓家起伏速度这么惊人。前一秒还加官进爵厚禄丰赏,下一秒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莫说是贾濬,任谁对邓家的遭遇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婚事搁浅,言称幸运真是太早了。柳氏忍不住打击贾濬道:“不过是行动上给了你几分自由,看把你得意的。这就知足了?将来嫁出去,你自己家府上井然有序,无事累你,还能任你来去自由,你再满足吧。”
教训贾峕
贾濬不服气的反驳道:“阿姊嫁到安昌县侯府,日子反比在自家府里自在呢。侯府里的下人都很守规矩,姐夫忙完了就陪阿姊,还时常带阿姊出去散心。”
柳氏见贾濬完全不上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道:“安昌县侯的继母,是什么样的人品哟。你姐夫直到娶你阿姊进门,羊氏都没有给他派过一个婢女通房。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院子里的女使,就一个rǔ母带着两个年长的婆子。打你阿姊进了门,就连rǔ母和那两个婆子,也被羊氏带回了自己院子。”
说到这里,柳氏对贾褒婚事,心满意足的叹道:“你阿父贪权恋贵,谄媚虚荣。可是他的的确确,是在你们姊妹的婚事上用尽了心思的。你阿姊的这门亲事,就算你阿母看了,也会觉得心满意足的。”
柳氏的话,让贾濬陷入了沉思。祖母说的是啊,她竟然忽略了阿姊幸福的重要因素呢。两个人成婚,婚后过得却是一大家子的日子。作为当家主母,哪个方面都要顾虑周全。
好比郭槐,她嫁到贾府后,没有顾全婆母和继女。就算生了儿子,也还是被夺了掌家权,在贾府尽失了脸面。到现在,郭槐重新掌管贾府,那又如何?贾府中已经形成了另一番规模,没有下人愿意再像从前那样,顺着郭槐母女的个人意愿去做事了。郭槐重掌贾府,也只能延习柳氏的经营方式,监管下去而已。只要柳氏一个不满,瞬间可以拿下她的掌家权,再次折了她当家主母的脸面。
再有曹氏,谢家是耕读兴起的清贵门户。曹氏进门,十年不孕,却还迟迟不为谢衡纳妾。这是没有顾全谢家子嗣的大罪过,bī得谢家老家主谢缵,不得不亲自出手给谢衡纳妾。如今吕氏仗着,自己是谢缵做主纳娶的妾室,在谢府过得比曹氏这个当家主母还舒坦。
一个个看过去,贾褒婚姻的幸福,真是万里挑一的难得。贾濬被柳氏说的,一阵沉默。柳氏知道贾濬向来是个明白的,话说到这里,贾濬会听进心里,自行琢磨的。便开口道:“出去顽罢,不要整日闷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