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是棘手。
不过,若是能哄得她chūn风一度,倒也是够了。
沈池半阖着目,微哑的嗓音哼唱起淮江花船上的小调来。
jì子艳丽红唇间妖妖娆娆的欢曲,被男子用沙哑的音调哼出来,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虽是不知晓沈池这人的真实意图,陆菀对他也是厌烦透了。
她将阿兰之事告知了周夫人和陆远,他们二人也是彻底对沈池没了好感,只维持着面上的和气。
可偏偏沈池就跟甩不脱的牛皮糖一般,三天两头往这处跑。
每每寻了借口,再送些新鲜果蔬肉鱼来,周夫人再是对他有了偏见,也不好让他把带来的再拉回去。
索性寻了个时机,委婉地将前事都揭了开。
当时陆菀也在一侧,就看见沈池满脸愧疚地行礼赔罪,深深一俯身,宽大广袖几欲垂地,乍一看,竟像是拿出了十足十的诚意。
她在心里撇了撇嘴角,可面上还当真是挑不出沈池什么别的错处来。
如今风气开放,也没什么男女私相授受的罪名。
他收买了婢女,给自己送些蜜饯来讨好,不过是郎君知慕少艾的表现,又不算什么太过越距的举动。
说起出去,也不过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风流事。
“这人倒是像甩不脱似的。”
回了房,她去寻了施窈,摇着团扇抱怨道。
施窈不慌不忙地煮着茶,头也不抬一下。
“合着你现下便承认,果真是你那位沈表兄技高一筹?”
那怎么可能,陆菀下意识摇摇头。
她可是在谢瑜那般心窍玲珑的难搞郎君面前,都不曾觉得自己会无计可施。
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扇柄系的丝穗,视线又落在了咕嘟咕嘟冒泡的茶壶上,陆菀觉得窗外的蝉鸣都喧嚣了几分。
“若不是这几日骤然热了许多,阿娘又正是怕热,我们早就上路了,那沈池还能追着我们一道去兴南不成?”
“那可未必,谁知这人如何想的。”
施窈随意答着,她用布缠着手,将茶壶提起,斟了杯深色茶汤出来。
“我的拜帖可递了出去,后日便要去拜访我那位表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有些为难,“若是你见着他胡乱说些什么,也不必放在心上。”
胡乱说什么?
陆菀来了兴致,但看施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也没追问。
心里却在琢磨着,也不知徐凛会不会来,赶不赶得及。
若是能教他刚好看见施窈进了谢琅的府邸,才是妙事。
既然是彼此有情,她就不信徐凛还能沉得住气。
男女之间的事么,若是有一方沉不住气,那便清晰明朗多了。
夏日的天也是说变就变。
日上三竿,正是光线开始变得灼热的时候,不知打哪方向飘了大片铅色的云来,竟是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松溪的长街上,才支出摊位的小贩,刚扛上扁担的货郎,都认命地将货物收了起来,叹着气,盼望这雨能早些停。
“亏得今日坐了车来,若否,可就被浇在路上了。”
阿妙笑着说道,又支起了窗,外间的雨声更大了几分。
这雨来的突然,雨滴也是辟里啪啦地砸在车顶和路上,都将将能溅起灰尘来。
施窈心不在焉的模样,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陆菀微微眯眼。
她扶了扶腕间的青玉镯,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窈,你便直说了吧,你那三表兄有何不妥?还是你又临时打了退堂鼓,不想去了?”
“倒也不是什么不妥……”
施窈拨弄着自己腰间的丝绦,面色纠结,有些艰难地酝酿了一会,才说出了实情。
“我那三表兄,至今不曾娶妻,也是因着他热衷于求道,性子就寡淡了些。”
陆菀寻思着,时人多信道,去山中清修,炼丹求道的也不少啊,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她总觉得施窈还是有所隐瞒,但马上便要到松溪郡守府了,一见便能知晓,也就没有再问。
谢琅为人倒是周道,早早就叫人在府门处等候,一见她们来,便慇勤地迎上。
如果不是这迎上之人,才将将到了自己腰间身高的话。
见着那年岁小小的童子,陆菀唇角抽了抽,她望向施窈,就见到她波澜不兴的神情。
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可谁家会叫这么小的豆丁来迎客?
便是常跟着她阿耶身边的凉月,寻常也只在书房伺候笔墨,连出外时都很少带上。
童子着了雪白素衣,撑着竹骨伞,小脸静肃。
“两位可是施娘子与陆娘子?我家郎主早便候着两位了,还请两位娘子随我来。”
陆菀脚腕上的扭伤已然好了不少,也无需搀扶,便跟着施窈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