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瞧着徐凛坐起身,又无力瘫倒,便将手中药碗随手搁置在chuáng边小几上。
冷声冷气道,“就你这般模样,还想去丰淮?”
得了谢瑜无事的消息,徐凛心下一松,这会见施窈发难,也只是挑眉一笑,颇为佻达。
“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需得去蹭蹭他的福分。”
“可别,”施窈捋了捋衣袖,故作好心地劝道,“信上说阿菀如今正与他一道,说不得两人如今已是就和好了。你若是去了,再揭起旧事来,惹得阿菀不喜,只怕表兄不得先扒了你的皮。”
这话说得徐凛当即黯了眼,他仰躺着,望着帐幔顶上,轻叹了句。
“当真是美色误人,重色轻友。”
这话听起来好生惆怅。
便是徐凛自己,也不知他是在叹谢瑜,还是在叹他自己。
良久,他转脸望着chuáng边的女郎,慢慢道:
“阿窈,嫁人吧,别再念着我了,嫁人吧。”
“你知晓的,我这一世,都不可能会娶妻生子。”
施窈倒也不气,只随意拨弄了下chuáng幔上低垂的丝穗,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去不得,我倒是想去丰淮看看,去瞧瞧阿菀如何了。”
第61章心思
一听说施窈想去丰淮,徐凛便收回了目光。
他随意答道,“丰淮地接淮兴,是处好地方,且那处有谢九在,也能接应你一二。更何况,三表兄……”
施窈见他目光游移,就猜到出他想到了什么,气极反笑。
“你是想说三表兄外放之处离丰淮不远,我若是能顺道去见见他会更好?”
徐凛沉默着。
他口中的三表兄是指谢家三郎,也即是谢鸿的嫡长子、谢瑜的胞兄。
其名谢琅,字临疏,少年时出外游历,进士及第后又被外放,竟是有十数年不曾归家,亦是不曾娶妻。
前两年在施窈及笄之时曾来过家信,言说自己愿替母照料外家,迎施窈为新妇,却被她所拒。
徐凛唇色发白,仍是挑着眉,含情桃花眼里似笑非笑道。
“三表兄性情虽是高傲,早年与姨丈生了隙,便多年不曾归家。但他回京述职时,只见你一面便愿迎娶,足可见其诚心。何况他多年未娶,焉知不是因缘际会等你之故?”
“徐正钦!”
施窈站起身,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她以手指着徐凛,几乎想将chuáng头的药碗砸到他脑袋上。
“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心悦你,便要拿这种话来刺我。”
她眼里簌簌地落下泪来,又想到了这许多年来的心事。
眼睁睁看他流连乐坊歌楼,做尽了风流làngdàng子的行径。
更是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我嫁不嫁人,又与你何gān?便是我这辈子都不嫁,表兄也不会撵我。难道偏要你行这善事,非得把我嫁出去不可?”
藉着袖袍的遮掩,徐凛攥紧了身下的褥子,唇角却仍是扯出个笑来。
“你若是不出嫁,我去哪里讨这杯喜酒喝。”
相比于施窈的气恼,他要平静许多,说完便转过身去。
“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这么多年,他们谈及婚嫁之事,无不是以争吵结尾。
施窈抽出巾帕拭净了泪痕,又敛了敛裙裾,便扬首莲步地稳稳行了出去。
临去时,她冷笑了声,“徐凛,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了。”
她心悦他,不想嫁旁人,这又与他何gān。
竟还能管到她的头上。
等到回了自己的寝居,她便jiāo待了人开始收拾细软,预备着去丰淮寻谢瑜与陆菀。
撑着下颌回想起前事,又看着婢女们来来去去,施窈其实也有些忐忑。
她虽是与陆菀往来甚密,但也说不准,好友是否真能不迁怒于自己。
毕竟情之一字,到底是难以揣测的。
还不知晓自己的手帕jiāo受了委屈,竟是已经收拾好了,准备上路来寻她,陆菀在这山中小院里倒也过得颇为自在。
只除了十六从那日自以为撞破她与谢瑜有事,便对她冷淡了许多。
好在他年纪小,陆菀又肯花些心思哄,到底是想些法子把他哄好了。
但只要一对上谢瑜,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只勉qiáng面上恭敬而已。
今日张猎户又慇勤地送了两只活jī来,陆菀叫十六拎远些处理gān净了,自己便在新搭的灶边忙活了起来。
石缘生此人,要说脾气古怪,那夜她偷窥时也见了,一言不合就能拎着火把打人,下手毫不留情。
但若是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竟也是可行的。
就说这搭灶之事,陆菀提起了十二分小心,还刻意带上了谢瑜去与他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