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幼稚,她怔了下,侧过脸去,耳根微红,懒得搭理他。
…………
他们二人都有伤,路上便行得慢了些,好在仍是顺顺利利地回了丰淮。
一见那熟悉的黑漆别院大门,陆菀就迫不及待地想下了车,却还是先被谢瑜按住。
他垂着眼,“谢九防着意外,已经多日不曾让你的家人出府,你我二人的牛车又是风尘仆仆,你若是被邻里望见,又是一桩麻烦事。”
“那郎君打算如何?”
被议论几句闲话而已,陆菀倒是不在乎,大不了她过几日便与家人一道去兴南祭拜外祖。
这无关痛痒的几句闲话还能追到兴南不成。
谢瑜低声,“你先与我归府,我安排了人去通知陆家人,让他们将那暗门打开,你自暗门回去。”
陆菀忍不住笑,道,“郎君好算计,哄得我拆了封死的暗门,好在夜半时再悄悄过来,扰我清梦吗?”
被拆穿了心思,谢瑜也不恼,他掀起长睫,微微笑道。
“不可么?”
那是自然不可的,陆菀侧过脸去故作冷淡。
可在他们说话这当口,牛车就已经进了隔壁别院的大门,便是她想下车,也错过了。
这人分明就是扰了她的心神,故意藉着说话这当儿,让自己忘了叫停。
陆菀咬了下唇,用如有实质的目光去打量谢瑜的心口处。
目光之灼灼,看得谢瑜玉白的喉间微微滑动了一下。
他嗓音略涩,“阿菀在看什么?”
“我是在看——”
陆菀拉长了语调,“郎君这玲珑心窍,怕不是比起那比gān,都要再多上一窍。”
商朝的比gān有颗七窍玲珑心,聪颖绝伦,她瞧着,谢瑜许是能有个八窍,九窍的。
谢瑜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按住她的手顺势握住她的细腕,轻轻摩挲着已经黯淡下去的伤痕。
“你先去见见阿窈,我这便让人去告知陆家人。”
其实也不用他说,陆菀一下车,便见到了早就候在车旁的施窈。
见着她下了车,那清瘦了不少的脸颊上才露出些不自在的笑意。
见她的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施窈放轻了声,僵直着背脊问道。
“阿菀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我备了你喜欢的茶水点心,你可要进去歇会?”
陆菀怔了下,倒是不曾想过,竟会有这么一日,她面对自己时会如此小心翼翼。
虽说那日之事的确让她好生难过了一阵,但到底与施窈gān系不大。
她含笑略一福身,“那便多谢阿窈了。”
施窈的手颤了下,才上前去搀扶住了她,心里明镜似的,知晓阿菀这是未曾迁怒自己。
心里登时就涌上了许多欢喜。
她笑吟吟地扶着陆菀往屋里去,倒是把谢瑜给丢到了一边。
谢瑜望着她们搀扶着的背影,只略笑了笑,便去吩咐人将陆菀将回的消息告知陆家。
数日失踪,他也还有些要事需做。
他捻了捻手指,指腹仿佛还残留着阿菀腕间伤痕的触觉,刹那间,眸色转冷。
所以等陆菀心不在焉地告别施窈往家里去时,就见到正堂里正扶着粗重腰身等着她的周夫人,陆远,还有陆萧和陆菱。
俱都是眼中水光微闪,热切盼望着她。
“阿娘!”
那么多时日不见,她抽了抽气,眼圈都红了,鼻间更是酸酸的,一下扑到了周夫人的臂弯里。
她扯着周夫人的衣袖蹭了蹭,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
眼里噙着泪,满脸泪痕,还弯着唇角,故意娇声娇气的。
“阿娘,我好想你。”
周夫人也落了泪,她把满眼孺慕的女儿扶起,搂在了怀里,抚着她的背。
低声喃喃着,“你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陆远伸手欲抚她的发顶,却又记起女儿如今已经大了,便尴尬地收回了手。
“无事便好。”
一旁的陆萧和陆菱也赶忙凑了上来。
一家人相互宽慰了几句,面上才都现出了笑。
听着陆菀说了这些时日的经历,周夫人面色不虞,却又对谢瑜改观了些。
“如此说来,他倒是又救了你一回,无论如何,需得备些谢礼送去。”
她边说着,便仔细打量着,见陆菀只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什么羞怯脸红的异样。
周夫人心下点头,又满意了几分。
她如今是再不想让女儿和谢瑜或是周延再扯上gān系。
但阿菀又与谢瑜相处这些时日,焉知有没有被那郎君哄回心去。
如今见了陆菀没露出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便连忙招呼人把备好的茶点汤水都送来,又叫了医师上门来给陆菀看伤把脉。
一直热闹到天色深暗,陆菀才回了自己的寝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