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如今有了周延这般容易攻略的对象,她也马上就要回去了,何必还要与谢瑜纠缠在一起。

  她可是,从来,都不曾喜欢上他。

  陆菀垂了眼睫,被羽状青影遮住的眸色变幻不定,渐渐归于平静。

  谢瑜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思索着陆菀话中之意,猜测她大约是恼火了今日自己将她掳来之事,便低哑着开口。

  “今日是我不对,不该不顾你的意愿,qiáng行把你掳出来。”

  他不敢放纵自己去想,或许陆菀已经知晓了自己曾经欺瞒他的那些事。

  就转头望了望窗外暗黑如墨的夜,眼睫微颤,“等雨停了,我便送你回去可好?”

  陆菀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再反对。

  昨夜chuī了一夜的凉风寒雨,谢瑜早就发了高热,这会也是一直qiáng撑着与陆菀叙话。

  嗓间像是堵了什么,心里更是滋味难言,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将右手握拳搁在唇边,便开始闷声咳嗽,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好似要将自己的心都咳出来,也好捧给她看,自己当真是不愿失去她的。

  可听在陆菀耳中,却只换来了她的心下叹气——何必呢?

  她当然知晓,这是谢瑜昨日在府门外站了一夜,才染上的风寒。

  可是,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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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别提一计不成,今夜又做了这般过分的举止。

  可是听着耳边的咳嗽声越发嘶哑,她难免有些不忍心,还是提起茶壶,给他斟了杯热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喝杯热茶,许是能好些。”

  谢瑜眸中微亮,他压抑住嗓间的不适,弯了弯唇,“多谢阿菀。”

  可陆菀却压根没看他,沉静的视线只落在了窗外乌黑的夜幕中,似是在急切地盼望着雨赶紧停下。

  也好赶紧离开他……

  谢瑜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种种手段都像是悄无声息地化进了暗无边际的雨夜里。

  他有百般算计绸缪,却唯独打动不了阿菀,这让谢瑜心中陡然生出些无措和茫然。

  这是他自放下了幼年往事后,再不曾遇到的无路绝境。

  听阿菀方才的话意,是知晓了那些他暗中所做之事?

  可她如何会知晓,难不成又是裴蔺告知她的?

  谢瑜唇角微翘,苦涩难言,心里越发冷了几分,脑海中却在逐渐估量起,大约再有几时,能将京中乱像一扫而清,也将裴蔺一党尽数打净。

  他在想,等洛京安稳些,等他娶了阿菀,那时便会有许许多多的时日能挽回她。

  而现下,他也已经将事情说明,便该再给阿菀些时日,让她慢慢放下此事。

  又过了几刻,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了。

  陆菀站起了身,便要脱下身上男子式样的青色外袍,却被谢瑜拦住。

  他垂眸认真地将系带系成个蝴蝶结的模样,嗓音清润微哑。

  “今日之事是我做的过了,阿菀还是勉为其难地披着吧,若是再着了凉,便是我的不是了。”

  陆菀没出声也没拒绝,待他一系上系带,便又自觉地离他远了几分。

  谢瑜垂眸不再言语,亲自撑着伞,将她送了回去。

  两人静悄悄地推开了缠绕翠蔓的暗门,并不曾惊动任何人。

  屋檐淌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陆菀扯了扯对于她太过宽大的青衫,紧紧跟在提灯撑伞的谢瑜身边。

  满陆府的人都沉睡着,无人知晓她与谢瑜在丰淮六月连绵的雨夜里相对静坐了许久,却是再不复以往。

  陆菀有些恍神,被她归结于熬了夜,太过困倦。

  等回了寝居,她去试探着摇了摇睡在外间的阿妙,却只听见对方哼哼唧唧地呜咽了两声。

  寝居内还有些往日不常闻到的香气,她倒了杯茶水,就将香炉里未尽的炭火尽皆泼灭了。

  想来这里面应该是被谢瑜的人混进了什么安神助眠的香料。

  原先的被褥都落在了谢瑜那里,陆菀便又从衣橱里又抱出了新的,她铺叠着chuáng榻,藏好谢瑜的外袍,心里更漠然了几分。

  想来他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她需得快些攻略周延回家才是。

  只是临睡前,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有些头疼。

  那人生得一副玲珑心窍,偏偏在这感情一事上,就仿佛失了智一般。

  竟是都能做出夜半掳人这等事来。

  亏得他还是大理寺卿,熟读大桓律法疏议,简直是知法犯法。

  翌日,她还未起,才睁开了眼,就听见阿妙的小声惊呼。

  阿妙一手收着chuáng幔,有些慌张地看了看陆菀身上盖着的被褥,现出些疑惑不解的神情来,小声询问道。

  “娘子……我怎么觉得,昨日铺上的,好像不是这套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