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我亲自送你去。”陆萧见拗不过她,只得就松了口,退了一步。

  “我们先说好,谢府现在怕是正乱着,你若是见不到人,便跟我回来。”

  徐夫人不管事,谢瑜昏迷不醒,有施窈在,她怎么可能见不到,陆菀慡快地应下了,只当没有看见陆萧的满脸无奈宠溺。

  车辕上的车铃响得急促,阿云被鲜少疾行的牛车颠得不适,偷偷地揉了揉腰。可一抬头就看见陆菀倚着车壁,阖着眼,面无表情,只得放轻了动作,生怕扰了娘子。

  往昔有些冷清的谢府此时中门大开,太医如流水,药材进进出出,还有不少路过的百姓指指点点。

  “谢廷尉真是深得圣恩,怕是整个太医署都被派来了。”

  “那可不,圣人是铁了心要跟阎王抢人,只是我可看见街上那一大滩血了,好大一滩呢。难啊!”

  而在谢府深处,面白如纸的郎君正斜倚在软枕上,唇白亦如纸,正在闭目养神,素白里衣的胸口处是丝丝蔓延的血迹。

  “你倒是心狠,”施窈坐在塌边,面色如常,似乎毫不在意表兄受了重伤。

  “亏得我还真以为你被人得手了。”

  “这会那帮太医还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说你失血太多,就怕把你医死了。可惜了,祸害能活千年,他们都白操心了。”

  一旁的谢觉都看不下去了,他苦着脸,很是不赞同的神色。

  “娘子,虽说郎君被笏板和软甲护着,避开了那一箭,这胸口的伤可不是造假的,您就不能少说两句。”

  “这可是他自己估量着下得手,就怕被人揭穿了自己没事,他心里能没有数?”

  口里贬低着,施窈倒也不是真的不在意。

  “到底是失了血,你还是好生养着吧,我这就去磨磨姨母让我管两天厨房,省得他们再不上心,尽给你送些好东西来。”

  “那感情好!”谢觉一下子眉开眼笑,又瘪着嘴满脸嫌弃。

  “那群人被夫人护着,懈怠得很,见天的给郎君送的都什么东西,我瞧着都难以入口。偏偏郎君不上心这些,搁我,早就打上门去了。”

  施窈不在意地笑笑,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徐凛这人去哪了,他再是吊儿郎当,这会也总不能还在外面鬼混。

  说这些她就有些恼火,这两人gān的事,就没告诉过她,全得靠她自己猜。

  这时,施窈的贴身婢女进来了,小心翼翼地禀告着,“娘子,陆娘子来了,说想见您,婢子擅作主张,已经把她接到了暖阁。”

  “表兄,你看,关心你的人这不就来了。”

  施窈推推他,自己先笑了起来,“你见是不见?”

  谢瑜睁开眼,垂下了视线,长睫在眼下投下羽毛状的青影,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陆菀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其实有些讶异,常理推之,他生死不明,小娘子又是前不久才在他这受了气,不该是避之不及,想早些与他撇清关系?

  雪天路滑,她竟还是来得如此之快,谢瑜也说不清,自己心底泛上来的是什么滋味。

  “那便叫她来。”

  谢瑜似乎思索了良久才出声,眸中光影流动,藏着施窈看不懂的古怪意味。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出自什么心理,话一出口,甚至都有些后悔。

  可他也只是略微蹙了下眉,并没有收回方才的话。

  施窈轻笑一声算是答应了,又用沾了姜汁的帕子擦了擦眼,就红着眼睛出去接人了。

  “阿窈,”陆菀见她来了,就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见她眼圈红红的,心都沉了沉。

  难道谢瑜真的不行了?

  “阿菀,你是来探望表兄的吗?他如今情形很是不妙,这会还昏迷着。”

  施窈用帕子拭了拭眼圈,红红的眼睛就水汪汪的。

  “谢郎君他可是伤得很重?”

  陆菀抿了抿唇,心上仿佛系了重物,一个劲地往无底深渊里堕下去,她沉默了下,缓缓开口。

  “你带我去见他吧。”几个呼吸间,陆菀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冷淡地开了口。

  实在不行,就换了人攻略,不就是从头再来一回。

  比这更失望的苦她不知道吃了多少,她是不怕的,陆菀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施窈不再言语,轻轻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了谢瑜房内。

  许是因着谢瑜的状况,屋里没通风,有些闷,药味也是挥之不去。

  失血过多的郎君静静地躺在那里,平日里温柔缱绻的双眸紧紧阖上,总是含笑的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失去了大半生气。

  满室通明的烛火照在他的面容上,他生得好,面容起伏的曲线完美至极,像是一尊jīng心雕刻的沉睡玉像。

  陆菀离得近了些,细白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的手背,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