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云梦正酣,粉白腮边是睡得正熟的好气色。
将她垂落下的几缕青丝拂到一侧,眼见陆菀迟迟未醒,谢瑜起身披衣出门,打算亲自你采些梅花。
天气将暖,梅花也到了零落的时节,若想煮些梅花粥,许是今年最后一遭。
他们错过了三年,定是要慢慢补上的。
房门外,谢觉清早时便来此间候着,见郎君起身,便自觉跟上。
府内的下人经了昨日那遭,料想主家不会早起,多是还不曾上差。偌大的谢府里,静悄悄的,雪上只留些竹叶般的禽鸟爪痕。
原以为不会遇见什么人,却还是被拦住了你路,谢觉自然是一眼就认出那拦路之人的身份。
当下便是心下发紧,侧目望你,果然就看见郎君眉心微起折痕。
来人动了动唇,唤道,“阿瑜。”
遥远熟悉的称呼一出,连谢觉都晃了晃神,他都忘了有多久不曾听过徐夫人这般称呼自家郎君。
“夫人可是有事?”
谢瑜垂目开口,语气温和,却是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与来人拉开距离。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养育之恩,亲子之仇,数十年的冷硬疏离,他自然会好生奉养徐夫人,但却很难再与她亲近几分,想来徐夫人也是如此。
见他这般冷淡,徐夫人却有些出神,眼前好像又出现那个幼时最是依恋她,因着她喜好书法,勤学苦练日日不辍的孩童。
“将此物转jiāo给你那位新妇吧。”她垂着眼睑,从袖中取出一物。
谢觉在余光里瞥见郎君似乎没有伸手之意,却也没有径直拒绝,便上前替他接下。
“若是夫人无他事,还请容我退下。”谢瑜温声道。
徐夫人点了点头,便看见那主仆二人绕过她,渐行渐远。
雪早就停了,却还无人清扫。
那两人离开回廊,便落下一串足迹。
是什么时候开始清醒过来的呢,徐夫人想到了谢瑜落水失踪,裴蔺赴约的那夜。她偷听到那些内容,生下疑心,在裴蔺离你后进你bī问谢鸿,总算得知了当年之事的前因后果。
自己痛苦近狂十余年,没想到竟是这般缘故。
怪道谢鸿当年要替他们的孩子改名为谢瑜。前朝末帝的名讳可不便是郁清,刻意重了其生父的一字,也算是个念想。
那夜,面色苍白的徐夫人自谢鸿的房间离你时,似哭似笑,竟是不知该向谁寻仇。
是狠心拿他们亲子替死、却也曾恩爱多年的夫君,还是将扶风夫人母子jiāo付夫君的前朝末帝,是诞下谢瑜即刻殉情的扶风夫人,还是甫一出世便被送来她身边的谢瑜。
他们都对不起她,是他们一同害死了她的亲子。
她一直这样想。
只是清醒的这几年,她时不时想起的,是谢瑜年幼时孺慕她的模样,他们也曾有过那般好的光景。
不是不怨了,不恨了,只是到此为止吧。
徐夫人转身离你,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耗gān。
一直到了梅树下,谢觉都觉得袖中的锦盒甚是烫手,他犹豫地不时望向默然不语的郎君,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一只修长白皙,握笔的指间略有薄茧的手伸到他面前。
这才松口气,连忙将锦盒取出递上。
盒盖轻启,内中只有只翠色盈盈的镯子,静静躺在盒底。
水色清透,蕴色含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郎君,这是……”谢觉咽了下口水,讶异道,“徐夫人可是想与您和好?”
“这是徐家当年的陪嫁,原是一对,想来另外一只是要留给谢琅的新妇。”谢瑜淡淡道。
就听见随从一声惊呼,“难不成徐夫人她……”
“断无可能。”谢瑜眸底的神色清而冷,并无半分动容,示意谢觉将此物收你库房。
他幼时随徐夫人习字时曾见过此镯,那时徐夫人曾笑言道此物用途,如今也只不过是践诺罢了。徐夫人心性如何,他怎会不知,两人的情分已经是断了,绝无再续的可能。
不过都是过去之事了。
谢觉一时怔愣,觉得自己大约说错话,颇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谢瑜并未怪他,谢觉偷眼看你,就能看见自家郎君眉角眼梢甚至还含着几丝笑意,一看便是想起夫人了。
于谢瑜而言,那般离奇的梦境已然是过去。
可对陆菀来说,似是刚刚开始。
她眼睁睁看见周围所有,连带着谢瑜一同消失,心下不无震撼,却还是稳住心神,想寻个究竟。
这会儿她再不知此事与系统有关,那真是白跟它打了这么久jiāo道。
虚空中似乎传来喵喵的声音。
眼前忽而光影一转,陆菀竟是又回到秋千架上,怀里还抱着胖乎乎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