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也在宝珍楼的,对吗?”
谢瑜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只眉梢轻佻,语气疑惑,“我午间才离开的大理寺,并未去宝珍楼。”
他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愉悦,才有些迟疑地说道。
“方才袖角无意间拂落了阿菀的玉簪,是我的不是。”
谢瑜的指尖轻抚上那支冰凉的红玉簪,语气诚恳,温声道。
“来日我再寻支羊脂玉的牡丹簪子,赔予阿菀可好?”
陆菀的眼神落到了谢瑜的袖边,长睫颤动,这分明是最轻盈不过的杭绸,如何能拂落沉甸甸的玉簪。
她勉qiáng一笑,“玉郎已是赠了我这支红玉的,便算是抵了,我如何还能要你再赔了另外一支给我。”
既然他没有去过宝珍楼,还能知晓周延之事,那就是说,他安排了人在监视自己么……
陆菀轻吸了口气,稳住心神,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与谢瑜周旋,也是在与他解释。
“我原本在宝珍楼看上了这支簪子,却被个小娘子抢了先,她还因着你的缘故屡次抢我看中之物,后来才知那是凝柔县主,周堪与周延路过,便替她赔了罪。”
说道周延的名字,陆菀多看了谢瑜一眼,见他敛着长睫,看不清眼中神色,唇角却还是微翘着的,就继续说了下去。
“周延说要以此簪作赔礼,但我让阿妙径直去结了账,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她把事情原委jiāo待了一遍,却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再想到他可能安排了人监视着自己,心里就恼了几分,想起身,却又被他用力握紧了手腕。
“阿菀,”谢瑜终于开了口,声音清润,“这支红玉牡丹簪子,你可喜欢?”
陆菀一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谢瑜便弯唇笑着,“那这支碎便碎了,若是实在喜欢,我替你寻支一模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陆菀皱了皱眉,她怀疑谢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就好声好气地又解释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这簪子,与周延没有半分关系。”
谢瑜垂着眼,状似不在意地低叹道,“我并未在意。”
可他握着陆菀手腕的手指却是锢得更紧,“阿菀,此事便让它过去可好。”
他的反应,还有他的话,简直就是在承认,他真的知晓此事。
陆菀背后一寒,她很难想像,谢瑜会安排了人,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再上报给他知晓。
这是她没给谢瑜安全感?还是他生性多疑?
难不成这就是他好感度久久停滞的原因?
她怔了怔,反手握住谢瑜的手腕,慢吞吞道,“你怎么知晓我今日发生之事?”
她想给谢瑜一个机会,如果他说实话的话。
但谢瑜显然不是会跟她说实话的人,他微微撇过脸去,笑得清浅。
“七月间暑气渐热,嫁衣厚重繁复,我问过了钦天监,六月也有吉日,阿菀觉得如何?”
陆菀抑制住自己坐得远些的冲动,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谢瑜了。
但还是含笑垂眼,“这日子有些急了,我阿耶阿娘也不会赞同的。”
谢瑜略略倾身,把她揽入怀中,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间的冰凉玉簪上,低声道,“可我却是有些等不及了。”
两人的姿势很是亲昵,陆菀垂头不语,这以往让她觉得舒适温暖的怀抱,此时却让她如芒刺在背。
连她已经熟悉的清冽微苦的气息都陌生了起来。
谢瑜为什么要安排人看着自己?自己与周延又着实没什么牵扯,为什么他还能斤斤计较至此。
原本她以为,谢瑜此人,虽说不上八面玲珑,但也是为人周到,一副温润清冷的君子风范,内心便是冷漠了些,占有欲qiáng了些,也总能被自己焐热,攻略起来并没有太多难度。
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谢瑜待她的种种,倒像是对待什么喜好之物,可以柔情蜜意,但却没有对等的尊重与理解。
甚至,她在谢瑜眼中,可能就是他即将得到的所有物一般,所以才不容他人染指。
陆菀几不可察的一颤,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剩下的好感度,可能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谢瑜轻轻一叹,他自然是猜到了几分陆菀的心思。
此时他还不曾娶了她过府,当然不能吓坏了她。
“我今日本想早些出门,却被案牍公务缠住了身,又担忧你出行被人冲撞,才安排了人在宝珍楼多留意你几分,并非有意探听你的行踪。”
这话是假的,陆府那条巷落中,就有一户人家是他安排好的人手,一旦陆菀出门,他便能得知。
这是明摆着糊弄她的,陆菀心下嘀咕,若是当真担忧她,大可直接告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