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小女孩黏在帽子上的目光,费奥多尔若有所思道:“想要那个?”
玛利亚使劲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费奥多尔。
她觉得大家都有头发,只有自己没有,这样的差异让她有点自卑。
对,就是自卑,她其实不懂这种情感叫什么,是费奥多尔告诉她:这叫自卑。
其他的自卑还有很多。
比如,旅馆老板娘的胸好大,她没有,她的胸太平啦!
比如,老板娘每天都会给儿子煎很好吃的馅饼,费佳从来不会给她煎。
比如,老板娘的老公回家时会亲亲老板娘,费佳从来不会亲亲她。
再比如,费佳越来越高,可她无论喝多少牛奶,始终也长不大。
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她快要追不上他了。
费奥多尔朝她看好的帽子伸出手,快要接触到时手腕一转,落在另外一顶帽子上。
那是一顶浅紫色带着黑直假发的绒线帽子。
费奥多尔迅速付了钱,仔细地把帽子戴在玛利亚头顶。
“好了,今后你也有头发了。”
玛利亚鼓着脸颊捏起一绺黑色的发丝。
“费佳,我生气了。”
她更喜欢银白色,因为银白色更明亮。
小女孩坚信银白色可以照明,这样她就会变成一只大灯泡,他们住的地方总是很yīn暗,变成了灯泡,一定会让屋子更亮堂哒!
费奥多尔微微偏过头,拖腔带调道:“真的生气了?”
玛利亚又想了想。
“算了,跟费佳一样的头发也不是不可以。”
……
他们去了欧洲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有好的,当然也有坏的。
还见到了很多痛苦中的沉沦与挣扎,见过那些在战后被穷困、被异能、被bào力伤害的普通人。
看到那些场景时,费奥多尔总是会沉默下来。
然后,沉默良久的费奥多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玛利亚说:“战争结束了,可是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属于国家之间的争斗不会有休止。
个人也是如此。
他那双好看的、仿佛浸透西伯利亚高原永不融化的积雪的眼眸落在远处,带着不动声色的冷冽,穿过日光和重叠人群,穿过遥远的时间和距离,落向故乡的方向。
“我们该回去了。”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蹲下身,用自己的大衣包裹住走累的不想动的玛利亚。
玛利亚不懂为什么说战争结束了却又不会结束。
这不是矛盾的一句话吗?
费奥多尔的很多话她都不懂,不过她记忆力很好,不懂的话就全部记下来。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懂的。
其实玛利亚还有一个堪称神迹的异能——时间跳跃。
她可以送自己或者其他人跳到时间线的任意点,不过每次只能送一个人。
费奥多尔给这个异能取了个名字——「亡者之钟」。
“我又不是亡者。”
玛利亚攥着自己的金色小怀表,小小声地说道。
“给亡者敲响的丧钟,不就是叫「亡者之钟」。”
费奥多尔轻描淡写地说道。
回到俄罗斯,费奥多尔忙了起来,会经常出门,也总是不在家。
玛利亚不清楚他在忙些什么。
偶尔在复盘自己的行动后,费奥多尔会要求玛利亚把他送到到某个固定的时间点,不断对自己的计划进行完善和填充。
至于跳跃时间后做了什么,玛利亚不知道,费奥多尔也不说。
只是有一次,费奥多尔很认真地问她:“玛利亚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梦想吗?”
玛利亚小脸肃然,捏着下巴想了半天,似乎想不出来什么梦想。
头发她已经有了;
馅饼吃了很多,已经腻了;
大胸和亲亲,她不记得了。
“我想长高。”
玛利亚说。
“这个我没办法帮你实现,你多喝点牛奶吧。”
玛利亚的脸垮下来,不过很快又把这件不开心的事甩在脑后,“费佳有梦想吗?”
费奥多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一本正经地说:“大概是……希望世界和平吧。”
玛利亚点了点头,语气认真:“那我的梦想就是,实现费佳的梦想。”
少年的眼眸此刻变得格外幽深。
他微微低下头,在玛利亚耳边轻声说道:“嗯,玛利亚记住了哦,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他们回到了最初那个小镇,隔壁就是玛利亚福利院。
福利院的院长叫德米特里耶夫,有着玛利亚最喜欢的明亮的银白色头发,和与她相似的红宝石般的眼睛。
院长的妻子是亚洲人,名叫高穗育江,她黑色的直发也和玛利亚一模一样……准确来说,是和帽子上的假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