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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夫人的琴声很美。
几乎令我忘却了所有的忧愁,就在这一刻,飘在云端,心旷神怡。
我知道音乐有治愈的作用,很多心理医生在医治病人的时候,都会选择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来调整病人的情绪。
至少在这一刻,我可以抛开那无谓的一切,悠然地享受着,这一时的惬意。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兼荀大人了。
兼荀大人一大早就把萧珏找去了,我担心萧珏会体谅兼荀大人的无奈,受兼荀大人劝说不好推辞,便把毓儿一并支了过去,真要有什么的话,也好帮他脱身。
而涂殊,从她被放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听说了邑阊的事情,现在还在我门前跪着,她想见我,不难猜到是想要替邑阊求情。
丽夫人自然也是心疼涂殊,闻讯而来为我抚琴,几次悄摸抬眼留意我的神情反应,大概也是在琢磨着想要找个恰当的机会,与我提一下这件事了。
涂殊多在外面跪一刻,她便多心疼一刻。
那琴声,在她不经意抬头望向门口的时候,便稍显得有些迫切和不安,随着外面的太阳越来越大,丽夫人的心疼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丽夫人的琴声,果然是无与伦比。我知道你定是技高一筹,能够在陈宫里担任大司乐的人,肯定有些真本事的,却还是被你那曼妙绝伦的琴声感染。”我赞道,凭着她抚得一手好琴的本事,我便想得见她走到哪里都能够谋得一席之地的。“正好,我今日最是心烦意乱,听了你的琴声,豁然开朗。”
“萧夫人……”她正要开口。
“丽夫人,我知道你在乎涂殊,也明白你将对云婉的感情投入到了涂殊身上。我真的很想帮你,如果能够早一刻想到,云婉会出事,我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的。即使是涂殊,我也真的尽力,可惜我还是来不及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我只能尽力调查真相,还原案发时的经过,可是对于之后邑阊会如何,我无能为力……”
既知她所求,我也不想客套的去卖关子。免得她心存不可能的期望,苦苦等下去。
“其实我也知道,你向来是不会徇私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来试试,哪怕是为了涂殊,做最后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至少,我试过了,便不会遗憾了。这件事兼荀大人既然已经插手,想必你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当是我任性了一次,你也别放在心上。”
丽夫人低头去擦拭她的琴。
“等等。”我叫住她,“我没法见她,还请你转告她一句话。邑阊受人指使,并未直接参与杀害弗尹大人的行动,他只是帮助了她们丢弃尸体。我会将实情禀告兼荀大人,相信兼荀大人定不会罔顾事实。不过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兼荀大人也有自己的原因,不得不严惩,死罪不至于,可发配是注定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如果那个时候她还愿意等着,也许还有机会。”
我听得丽夫人的那一声长叹,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
此一刻的深情不悔,却未必能够熬得过二十年之久。
我们都是过来人了,很清楚时间对于感情是什么样的磨砺。
所以那时我说,邑阊和涂殊…...缘分尽了。
邑阊但凡是真的在乎涂殊,他不会让涂殊等他二十年。
涂殊的命运,她自己做不了主。这不是一个婚姻自由的年代,即使是在婚姻自由的年代里,等着相爱的男友二十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况且涂殊还有家人,她也曾被弗尹大人之死牵连。她的家人怎么会让她去等邑阊二十年之久呢,必然是希望她和邑阊能够从此断的干干净净,好撇清涂殊曾被牵连进命案的事情。这对一个女子和她的家人来说,有很大的影响。涂殊的家人必定希望淡化这件事,怎么还会让她和邑阊有牵连呢。
“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厉害,能够不动声色的看穿人心,你还会查案,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在你面前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可今日,我是真的觉得你厉害,能够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能够看得见时间的另一头,萧夫人……你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怕的人。”
丽夫人怅然。
得到了答案,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涂殊说了。
我们俩都是过来人,深知这二十年对于邑阊和涂殊而言意味着什么。
“对了,”丽夫转过头说,“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才听说,兼荀大人已经扣押了平娘和玉若夫人,弗尹大人的命案告破,在他们家中几位长辈的见证下,身为嫡子的骁儿,已经继承了弗尹大人的身份和地位,以后就是这个家的新主人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并不觉这件事应该是我想不到的。
丽夫人卖了个关子,她想说的显然不只是这件事而已。“可奇怪的是,骁儿却选择了向兼荀大人请求督促,说是要请他的叔父来帮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人。而弗尹夫人,则被骁儿下令,送到了城外的山庄里斋戒修行。”
我着实很意外。
“你说,骁儿这是什么意思呢。”丽夫人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为弗尹夫人惋惜。
因为骁儿从一开始就知道,虽然我无法证明弗尹夫人有罪,可在她儿子眼里,她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罪人。弗尹夫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都好,兼荀大人明辨是非,如果有他的教导,骁儿应该不至于步他父亲的后尘。”
到头来,命运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从陈宫到这里,丽夫人无意间又被牵扯到了命案里,如今这里,她应该也待不下去了。我还是很担心她的,她和这府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她连家都没有了。
“原本确实没想好,不过方才与你的一席话,我便认定了,我要跟着你走。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反正我是想好了,至少跟着你,我还能用这一点点的本事去做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她抚摸着手里的琴,“与其去取悦别人,不如去抚慰那些受伤需要安慰的人。”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点点头,本来我也有这个意思。经过这件事以后,我便在想,如何能够在破解案子以后治愈那些深受其害的人。她的琴声是良药,就算她不来找我,我都要和她去说了。“那也好,不过,到处走的日子也会很辛苦。”
“我这半世,虽然过得安稳,但心思却从未有过这一时的澄澈。我不怕辛苦的,只是从未做过,还需要你多多帮助才行。”
“那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