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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玮虽然没有去过我们家里帮忙春种秋收,但是他也听其他人说起过山上的萧家人。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他才拉开门,让我们进到了院子里。
“可是,二位......”突玮看向毓儿,“您是,萧公子?那这位......”
“这位是我娘,萧夫人。”毓儿说。
“原来是萧夫人啊......”突玮松了口气,看样子他刚才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们,才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焦虑。
这个人,难道是有社交恐惧症?
“家里......家里这,”突玮很窘迫,他把我们让到院子里,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挣扎了半晌,他才艰难地问说,“二位,要不然进屋子里......”
“还是算了吧。”毓儿赶紧否定,他那间屋子摇摇欲坠的,比这院子看起来更糟,还真不见得比在院子里站着更强。
“可是,你们......你们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呢。”突玮试探着问。
“昨夜村子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毓儿先是看了看我,我给他使了眼色,让他委婉一些,他的语气才没有那么突兀了。
“村子里的事?您是说,杵嫂被杀的事情?”突玮说得小心,似乎在害怕什么。他语末的音调很低,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这也是一种心虚的反应。很多人有所隐瞒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习惯,他们不知不觉间会产生一种自我怀疑的感觉,即使作为旁人,我们尚未觉得有何不妥,可是他们却因为不安已经在猜测我们是否有所怀疑。一开始的音调会很高,像是强调一样,想要证明给我们,他知道我们所说的事情,而末尾的音调很低,充分将他内心的不安表露无疑,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该不该说下去。
“你怎么怪怪的。”毓儿半开玩笑地说着,“你不知道这件事吗?昨天晚上发生的,闹得挺严重......”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杵嫂,杵嫂被杀了嘛。我,我知道啊。我知道......”
他喃喃的一直在重复那一句话,知道或者不知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线索?”我问。
“我知道杵嫂被杀了,一大早就听到他们说来着,杵嫂死了......您说什么?”突玮很明显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空气里有那么一丝尴尬的味道。
他生硬地愣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一直都没有出过门吗?”毓儿问。
“出过门啊,怎么会......没有出过门呢。”突玮的回答很心虚,他连看都不看毓儿一眼,即使眼神在无意间和我碰触到,也立刻就转到了一旁,连笑都显得很虚伪。
“你知道杵嫂被杀,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我说。
和村子里大多人不同,那些人认准了里翀是杀害杵嫂的凶手,把里翀堵在老村长家里,一步不让,死活非要一个说法。一天一夜,就那么守着。
可是我眼前这个突玮,却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似的,说起杵嫂被杀的事情,也是无关痛痒的。全然......不在状态。
“没有啊,没有。”突玮接连说了两个没有,意在否定我所说的不在乎。他解释说,“杵嫂人很好,平时对谁都很客气,先前我娘病的时候,杵嫂还帮了不少的忙,帮我照顾我娘......我只是,一下子还没能接受。谁会杀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很奇怪,他的这些话给我的感觉是,真的。
和杵嫂的死没关系......
“杵嫂的事情,你知道很多吗?我听说,她丈夫死后,她一个人带着小叔子生活,很辛苦。不过也有人曾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自己都已经快点头了,只是因为他小叔子的反对,所以没走成......”
“才不是那样呢!”突玮的反应很强烈,“萧夫人,您并不清楚杵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怀疑她。但杵嫂真的不是那样,她人特别亲切,对谁都很好。我不明白,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会被杀了呢、”
“你说不是那样?意思是,她的丈夫死后,她没有心甘情愿照顾小叔的生活。还是,她没有动心过要改嫁?”我倒是知道,突玮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期之内,他也是个男人,所以很容易有那种直男简单式的判断,这和村长、大婶所说的并不冲突。可能,他还知道一些什么更加私密的事情。
突玮摇头,不太愿意分心去回忆似的。他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总之,不是杵嫂要改嫁。她丈夫死了以后,她一直照顾着潺乙,就像自己孩子一样。她是真的把潺乙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了,要不然怎么能撑过那么多日子呢。萧夫人,你应该是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过关于杵嫂和老赖头的事情吧。”
“你也知道老赖头?”
突玮不屑一笑,“这个村子里,谁不知道老赖头呢。萧夫人,杵嫂才四十出头,可是老赖头......已经快六十岁了,一辈子没娶过老婆,人长得又黑又傻,眼歪嘴又斜,头脑还不好使。曾经有个女的说要嫁给他,是从南方那边逃过来的,带着两个孩子,遇见了老赖头,她和老赖头一起生活了两个月,突然就失踪了。留下老赖头和两个孩子。”
“那两个儿子,不是老赖头亲生的?”这个答案,委实让人有几分惊讶。
我知道老赖头有两个儿子,早就成家了,并不怎么干涉老赖头的事情,所以老赖头想要和杵嫂成婚,他们也没有反对。但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两个儿子也不是老赖头亲生的,而且老赖头和他们的母亲还是这样的一种关系。
“老赖头那个人,我见过的。有的人说他憨,有的人说他蠢,但其实还不就是那个样子,痴痴傻傻的。据说是他小时候生了一场怪病,又吃错了药,病虽然好了,可人却变得不正常了。”突玮带给我的新线索倒是不少。“年轻的时候,他没少干那种挨打的事情,说什么要媳妇,拉着别人家的女人不放,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傻......从突玮的话里,不难听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老赖头就像是一个痴汉,想讨老婆,可是谁也看不上他。
“那杵嫂和他......”
“杵嫂和他,原就不是一种人。其实这两个人之所以会有联系,全都是因为六嫂子嫉妒杵嫂而已。六嫂子那个人很多疑,她和杵嫂又是住得近,难免两家相互路过得多了,也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六嫂子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闲话,就觉得杵嫂和六哥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