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景的也一样?”
“嗯。”
“太好了。”河立流着眼泪,如释重负,“太好了。”
“好在哪里?”柳把头往沙发靠背上一仰,“灵魂回到你身边,就代表我们的jiāo易失败了,你会重新变成那个垂垂老矣、一事无成的过气歌手。”
“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河立丢下骑士大剑,用跑的离开了公寓。他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怡景。
哭得像个娘们,一点儿都不好看了。柳望向窗外。
灵魂多得如同天上繁星,一闪一闪,渐渐离他远去,奔赴原本抛弃了它们的主人。
到头来没有人留在我身边,这具身体的爱人爱的也是原主毛泰江吧。
缉拿我的天使什么时候来?
人间呆腻了,我想去地狱走一遭。
......
首尔西部监狱,关押重犯的A区,徐仁宇在某间牢房中醒了过来。
他看向了室内的电子钟,日期还是他入睡之前的那一天。
作为手办所经历的十几天,恍若一梦。
他看向窗外,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昨夜有大雪。
身上的棉制囚服不够厚,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那条瘸腿,想捂一捂,即使收效甚微。
蚁噬一般,既麻又痛。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真的会废掉的。
这时,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闯入他的视线,朝他飘了过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那亮闪闪直接往他伸着的手里渗了进去!
什么东西!他簌地站了起来,把手往裤子上拍打,擦拭。
没有用,已经消失了。但是他确信它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他按压自己的脉搏,测试自己的心跳,一切如常。
正当狱友们怀疑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僵立原地。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三十年前,柳还是个身披洁白麻布的俊美少年,路过他所在的小镇,问刚刚被别的小朋友扔过小石子的、才6岁的脏兮兮的他:“你想要什么?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还小,不知道世界上有骗子,一吸鼻涕,一抹眼泪,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想要爸爸,我想要钱,那样别人就不会再嘲笑我没有爸爸,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工作,也不会再有人说她勾引别的男人了。”
柳一抖手,凭空变出一张合同来,伸到他眼前:“跟我做个约定吧,你把灵魂给我,我帮你实现愿望,签个字就行。”
“什么是灵魂?”
“你不需要懂,反正你有,少了又不会生病又不会死。”
“可是我不认字也不会写啊。”
“......那按个手印吧。”
周围条件简陋,合同上就此多了个泥巴拇指印。
后来的后来,他的愿望很快实现了,有了爸爸,有了钱,对那些嘲笑欺负过他的人们笑得非常得意。
可是妈妈死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柳在其中施展了什么手段,比如用他妈妈的命换了爸爸和钱。
现在他知道了,柳所谓的灵魂,原来是他的良心。
“喂!他是不是在哭啊?”
“连环杀人犯也会哭?”
狱友的窃窃私语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他朝发出声音的人那边看过去,通红的双眼把人吓得不敢出声。
其中有一个却不怕他,据说是老虎医药公司的代表,曾经还跟河立一起经营过娱乐公司,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拿起手边的书啪的一下打在矮桌上。
徐仁宇看到了。
这位狱友把自己归来的灵魂拍灭了。
......
跟徐仁宇一样,毛泰久的灵魂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带着他幼年时期对父亲杀了人的巨大恐惧,以及被自杀的母亲抛弃的恐慌。
无论是海边的别墅,还是毛家本家,都充满了血腥味,他浸泡在血水里长大。
柳是在他还会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出现的,带着一身洁白的光芒。
“你在害怕什么?”
“现在目睹你父亲杀人的就剩你了,你怕你父亲连你也杀了?”
“你怕的是你父亲,还是恐惧本身?”
“跟我做jiāo易吧,我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面对的到底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毛泰久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没敢叫。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父亲也是不喜欢的。
“真的可以吗?我想变得勇敢。6岁做噩梦会尿chuáng,太羞耻了。”
已经死去的、恶形恶状的中年男子和妈妈出现在梦里,谁不会怕呢。柳知道,但是没有那个好心去开解:“可以,当然可以。从今往后你将拥有权力,凌驾众人之上,无所畏惧!”
尸山血海,如果是自己创造的,那还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