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幕后主使人,第三十节:花魁绿牡丹
南宫俊要假扮皮不休混入血手盟做卧底,但空着手怎么能成?司空耀把整个计策向汤和和盘托出,并向他借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汤和先是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来又仰天大笑了数声,他冲着司空耀言道:“司空大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为我那六个结拜兄弟报仇,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包括我的项上人头!”
司空耀此刻心情也异常沉重,但还是点了点头,言道:“真壮士也!”
汤和猛然拔出司空耀的长剑,往后跳出去一丈来远,把剑往脖子上一横,瞪大了眼睛,环顾白虎堂的众位。高进实在不忍再看,默默地垂下了头。最后,汤和把目光落在了南宫俊的脸上,他不卑不亢的言道:“南宫俊,一切就拜托了!”说罢,右手猛然间往右后方一拉,一股鲜血登时就喷出去六七尺远,汤和这一剑下手很重,几乎割断了大半个脖颈。
南宫俊事先知道会有这一幕,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心里也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悲壮感,在座的各位哪一个又不是心里戚戚然呢?南宫俊泪眼模糊,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婆婆妈妈的时候,他突然跪在地上,给汤和连续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狠心,咬着后槽牙,从血泊之中捡起宝剑,将汤和的脑袋整个都割了下来。
南宫俊别看年纪不是很大,但这个人做事向来很有周章,他将汤和的人头用一块方布包裹好后,又来到沈铎面前,从白布包里的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粘液,用一小块牛皮纸包好,揣着怀里,这粘液上附着着莽山烙铁头的蛇毒。
司空耀赶忙请五品带刀侍卫“妙手神通”范熬臣来白虎堂,这范熬臣乃是易容大师枯木道人的嫡传弟子,他有一双玲珑剔透手,最擅长易容术。等范熬臣一进来先是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大厅当中躺着一具无头尸首,脖颈处是一滩血水,空气中全是血腥味儿。
司空耀见范熬臣来了,就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范熬臣连连称是,等司空耀一说完,他朝着南宫俊一招手,二人立刻出了白虎堂。彭大人见二人走了,便令侍卫进来,将汤和的尸首好好收敛,葬在了桃桂山山神庙附近,这样“燕山七煞”也最终葬在了一起。
等白虎堂也打扫干净了,范熬臣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无不大骇!范熬臣到为什么,再看他身后的这个人简直活脱脱就皮不休!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穿着,简直就是一个人!彭大人、高进和司空耀,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瞧看,谁也看不出这人正是南宫俊扮的。
这“皮不休”昂首挺胸在白虎堂走了几步,冲着彭大人单膝跪倒施礼道:“小人皮不休,参见彭大人!”彭万里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嗬!真是天衣无缝,南宫俊本来就是福建人,因此,他的福建土话跟皮不休一般无二!
范熬臣在一旁得意的笑着,司空耀看罢,朝着范熬臣挑起大拇指,笑道:“范老弟,真是好手段,不愧是‘妙手神通’!”
彭万里抚掌大笑道:“真是绝妙至极!事不宜迟,南宫俊,哦不!是皮不休,你即刻动身,今后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南宫俊叩头称是,带上汤和的人头便转身离开白虎堂,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城西的风月楼!
司空耀捋着山羊胡子想了片刻,急忙令沈铎点了十几名侍卫,就专门挑选轻功略微弱一点,让他们在后面追捕“皮不休”,嘱咐他们把声势造的越大越好。
沈铎知道这是在演戏,因此,专门挑选了南苑侍卫中体型最胖的十来个侍卫,一路之上咋咋呼呼,不停呵斥道:“抓刺客啊!”“抓住皮不休!”……
南宫俊施展轻功在前面一路狂奔,把这些人甩出去足有一里多地远,一直奔到风月楼下,这可是大白天,好在还是在巳时,风月楼最繁忙的时候是晚饭之后,那些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江湖豪杰才会陆陆续续来到风月楼找乐子,有谁会吃饱了早饭大白天逛窑子呀?就算你来了,风月楼的姑娘们也都没起床那,哪个大姑娘还没涂脂抹粉就肯见生人呢?
因此,南宫俊来到风月楼下,实则此楼上还安安静静着那,他也不顾大街上来往的百姓,双脚一点地,身子飞起两丈多高,正好落在了三楼的当中的房间跟前,推开窗子就钻了进去。大街上的老百姓都张大了嘴巴瞧着,有好事的讽刺道:“这小伙子大白天就憋不住了。”旁边路过的百姓也都是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南宫俊进到房里,这才发现这间空房子原来更像是会客厅,没有床铺,东西两侧各摆着几个花架子,上面摆了很多盆艳丽的花,此刻正开的正浓,房间里香气扑鼻。东西两面各有一条长长的几案,其中一条几案上还摆着一架古筝。
南宫俊有任务在身,哪有闲心理会这些,他稳了稳心神,用舌头添了一口参有蛇毒的粘液,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热。他押着牙坚持住,模仿着皮不休,朝着西面的墙连敲了三声,过了一会儿,又敲了两声,然后朗声道:“盟主真龙!”
就听墙那面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问道:“得手了吗?”
南宫俊心中窃喜,好在第一步还是做对了,便用福建土话答道:“汤和已经被我宰了,不过也惹了大麻烦,我……”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昏倒了。
等南宫俊醒来时,已经是在一个女人的闺房内,他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些眩晕,但所中之毒已无大碍。他刚要挣扎着起身,就听一个女人温润地说道:“你醒了?”
南宫俊抬眼一看,眼前这位美人足可以担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这就是风月楼的“花魁”绿牡丹,也是整个临安府身价最高的“神女”,听说她只卖艺不卖身,那些个王公贵族,为了一睹她的芳容,亲耳听一听她抚的曲子,动辄就是一掷千金,乃至万金,即便如此也未必能见得到人家。这绿牡丹一晚上只见一位客人,因此,想和她见面实在太难了,也许她是故意吊人的胃口,总之那时候就流行预约制了,你得排队等着。
面对如此美艳无双的女人,男人通常会变的激动起来,尤其是南宫俊这样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可南宫俊有大事在身,何况在南苑神机营磨炼了两年多,此时的他,外表年轻但内心早已变得老成持重了,他立刻收回了非分的遐想,刚要说话,就听见楼下一阵喧哗吵闹之声。仔细一听,正是沈铎的声音,绿牡丹则镇定自若,跟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绿牡丹给他递过来一杯茶,言道:“幸好你来的及时,倘若再晚来一刻钟,就是大罗金仙拿着神丹妙药也都无济于事了。”
南宫俊稳住心神,言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时,就听见沈铎在楼下吵吵着:“皮不休,你给老子出来,哎!老鸨子,你可别拦住官差办案!”
老鸨子怒怼道:“吆!看把你一本正经的,来这儿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你算哪根儿葱?”
沈铎怒斥道:“我呸!你个开妓院的老鸨子,竟然看不起你沈四爷,我乃是南苑四品带刀侍卫,你最好放老实点,别挡着官爷抓查办案!”
老鸨子夸张地惊叹道:“哎呀喂!原来是个四品的捕快啊!我当是多大的官儿,像你这样的,恐怕还没资格进咱们风月楼吧?我给你说,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四喜街右转,那边有很多小胡同,里面的老姑娘也有几十号,最适合你这种张牙舞爪、吆五喝六的低阶小差官儿了。”这老鸨子浑身都是肥肉,想不到却有一张如此厉害的嘴。
沈铎气的脸一阵儿青一阵儿绿,面对个胖婆娘又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怒斥道:“你若耽误官爷抓差办案,看我不拆了你们这个狗屁楼!”
老鸨子反倒更加蛮横了,怒怼道:“你他娘的也敢称官爷,你不是要拆,老娘就在你面前,你拆拆看!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谁要来?当朝李丞相的大公子要见我们绿牡丹姑娘,你现在就给我拆呀,我看李公子先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楼下是越吵越激烈,骂人的话一句接一句,随时有可能要爆发出更大的冲突。
南宫俊假装担惊受怕的样子,急忙对绿牡丹言道:“特使阁下,我这次行刺虽说得手,但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临安府我是万万待不下去了,还请特使格外开恩,把我调回总坛,暂避一下风头。”
绿牡丹却一点也不着急,汤和的人头就摆在桌案上,她反复瞅了几眼,咯咯地笑道:“这的确是汤和的人头,这次你做的不错,哎!我们血手盟把你埋在南苑足足两年之久,仅仅杀死一个叛徒汤和便暴露了身份,实在太可惜了。”
南宫俊听罢,也是锤头顿足,他言道:“哎,可惜我学艺不精,再加上南苑之中有高进、司空耀、顾若飞、詹无仇、梅谷生等一众高手,而且对汤和又格外的保护,这次暴露的确是可惜了。”
绿牡丹轻轻笑道:“行了,就凭着你皮不休的这点道行,能够从南苑死里逃生,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对了,这个高进真的像江湖上传的那么厉害么?”
南宫俊深深地点了点头,回道:“启禀特使,据说这高进是昆仑派派主诸葛青云的关门弟子,苦练武功十五年,尽得他的真传,下山闯荡江湖时,又得到清风观穆道爷传授极上乘的武功,因此,才有高进临安擂掌毙司空无敌、括苍山文庙掌打西域少林寺达摩院主持僧圆能大和尚,论武功,当真是高深莫测,至今还未尝一败!”
“看来,你很佩服他?”绿牡丹质问道。
南宫俊脑子转的飞快,忙回答道:“特使的问话,小人唯有如实回答方可安心,在小人看来,纵然高进武功再厉害,也远非特使阁下的对手,将来特使阁下想收拾他,还不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么。”
绿牡丹听罢又是一顿咯咯的笑,言道:“想不到你的嘴巴倒挺甜的。”
此时,楼下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沈铎先是故意跟老鸨子高声吵骂,为的是给南宫俊一些时间,此时也骂的差不离儿了,如果再这样干骂下去,恐怕血手盟的特使反倒会起了疑心,于是沈铎猛然间朝着老鸨子肥嘟嘟的脸蛋子上就掴了一巴掌,把这老鸨子打的就地转了三圈儿,大街上看热闹的老百姓立时哄然大笑,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不怕事儿大。老鸨子也不是吃素的,手底下养了二十多个打手,一个个年富力强,身材高大,有的手里攥着单刀,有的拎着木棍,见老鸨子被揍了,呼啦抄奔着沈铎等人就冲了过去,这帮人在大街上叮当叮当打的还真热闹。
绿牡丹见形势恶化,便急忙在桌案上铺了一张纸,拿起毛笔刷刷点点地些了几行字,然后塞进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连同皮不休的那枚血手令,一并都交给了南宫俊,吩咐道:“皮不休,你现在即刻动身赶往湖南岳阳府,当地有一家青云客栈,你去那里打尖儿,店家会问你吃什么?你便说‘我的胃口大,想吃五条龙’,他会再问你喝什么?你只需说‘想喝洞庭一壶水’,之后你就听他的吩咐就是了,你听明白了吗?”
原来这是血手盟接头的暗语,南宫俊心道:难怪血手盟行事诡秘,官府拿他们没辙儿,就凭人家这种严谨的做派,的确比大多数的官差强很多。南宫俊赶忙点点头,回答道:“小人听明白了,多谢特使阁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