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一样不敢杀她。
心里再怎么生气,也不过是点了她的xué道,让她安静片刻,再或者饿她一两日。
王负剑不敢伤她性命,她便有机会报今日之仇。
待她回到皇宫,有的是法子收拾王负剑。
李姝双目看着粗糙承尘,怄气地想着,忽又听到碗碟碰撞的声音。
王负剑生起气来还会摔碗?
这种举动也太孩子气了些。
李姝心中鄙夷着,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入目的是王负剑正用他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极不熟练地收拾着碗筷。
剑在他手里能翻出花,可碗筷到了他手里,却是极度不协调的,笨手笨脚的,看上去有些好笑。
若不是此时她被王负剑点了xué道,只怕她早就笑出了声。
没由来的,李姝心中的无名火消了。
但她心火并没有消太久,原因是她看到王负剑收拾好碗筷,端起盛着黑乎乎药汁的碗向她走来。
不用想,也知道王负剑想灌她喝药。
看到这一幕,李姝几乎想破口大骂。
偏她现在说不了话,只能任由王负剑摆布。
汤药放了许久,已经不热了,王负剑端着汤药碗,坐在chuáng榻上,拿起汤匙,盛了汤药送到李姝面前。
李姝被他点xué时在说话,嘴是张着的,他不费chuī灰之力,便将汤药喂到李姝嘴里。
苦涩的汤药入口,浸染得五脏六腑都是苦的。
李姝再一次亲切问候王负剑的祖上十八代。
一口又一口,王负剑喂得极有耐心。
李姝喝得气急败坏。
最后一点汤药喝完,王负剑放下碗,从食案上摸出最后一块砂糖,塞到李姝嘴里。
李姝早就苦得不行,砂糖刚入口,她便狠狠咬下去。
王负剑的手指来不及收回,被她一同咬住。
血腥味在她口腔蔓延开来。
王负剑眉头微动。
李姝挑衅似的又咬了一下。
王负剑面无表情,任由她咬着。
他除却刚才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外,再无其他动作。
看着王负剑无动于衷的脸,李姝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口腔里血腥味伴着苦涩药味在蔓延,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李姝松了口。
王负剑收回手,鲜血顺着他的指腹往下流,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并起两指解开李姝的xué道。
“咳咳!”
身体恢复正常,李姝轻拍着胸口,伏在chuáng边剧烈咳嗽着。
王负剑坐在一边,听她咳嗽声断断续续,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你中了西施毒,寻常医者开的药对你无用。”
“但你寒气入体,不能不喝药。”
李姝把汤药吐了大半,方觉得身体好受了些,随手擦了擦嘴角,翻过身,仰脸看着王负剑,不耐烦道:“你懂甚么?”
“我懂你为何不喝药。”
王负剑漠然道:“你第一次杀人,在五岁,替你母亲报仇。杀人之后,你大病一场,缠绵病chuáng喝了许多药,自那之后——”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王负剑没有情绪起伏的话。
王负剑的脸偏至一边,没有动。
他感觉chuáng/上的李姝眼睛轻眯,听到她声音微凉,满满都是威胁味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一般活不了太久。”
“你若还想见到你姐姐,便少管我的事情。”
窗外似乎又飘起了雪,沙沙落在地上,盖着之前即将融化的积雪。
屋顶树枝又呈现一片白。
王负剑突然想起萧御对他说过的话。
萧御说,姝儿半生凄苦,如今做了长公主,也算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便是脱胎换骨,她尖锐,她疯狂,她厌世,她对一切没有兴趣,除了权利。
若这样的姝儿冲撞了王兄,万望王兄海涵,待我归来,必向王兄负荆请罪。
萧御的话犹言在耳,王负剑闭了闭眼,一言不发从chuáng榻上起身,收拾了碗筷走出房门。
李姝看王负剑大步离去,房门再度被关上,呼啸风霜被门关在外面。
李姝烦躁地把枕头重重砸在房门上。
她突然发现王负剑比萧御还要烦。
她的过去怎么了?@轻@吻@书@屋@独@家@整@理@
值得旁人一遍一遍提起?
她就是不爱吃苦东西怎么了?
gān嘛非要跟她的过去扯上关系?
萧御如此,季青临如此,王负剑这个王八蛋也是这样,好像她的过去多么不堪入目一般。
是,她过去是没少吃苦头,但人生不能只往苦处看,她从一个籍籍无名需要看人脸色的宗室女,走到今日一手遮天的长公主的位置,她觉得她的人生简直是大写的逆袭,首屈一指的励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