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眸光微沉,没有回答。
“逸之,有些话说太明白,便没意思了。”
李姝突然有些想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李姝放下茶杯,笑着道:“逸之,你从未主动说过喜欢我。”
“你从未主动亲吻过我。”
“甚至,你从未主动来见我。”
“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是我在qiáng求。”
陈年往事如cháo水一般涌来,压抑多年的委屈叫嚣着冲出脑海,李姝有点想骂萧御,却又觉得骂了也没甚么意思,毕竟,都过去了。
当初是她招惹的萧御,有这样的结局,实在不意外。
最后李姝笑了笑,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垂眸看着空dàngdàng的茶杯,道:“旁人都说,是我痴心妄想,想攀高枝——”
“姝儿,那年你才十四。”
萧御突然开口,打断李姝的话:“你大抵忘了,那年我不过十六。”
李姝抬眉。
十六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对甚么都跃跃欲试,却甚么也试不起,套在少年身上的枷锁一个又一个,要他惊才绝艳,要他不染烟火。
他生在豪族之首世家之最的兰陵萧家,条条框框约束着他的人生,他不是自由长大季青临,喜欢可以随时说出口,大半夜冒着风霜去找心仪的人,眼睛亮亮的,眸光灼灼能将人烫伤。
“你被楚王带走之际,我不在长安。”
萧御道:“我回长安之后,想办法去楚王府上找你,你.......”
说到这,他声音微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淡淡看着李姝,道:“你似乎过得不错。”
与李琅华并肩而立,如璧人一般。
萧御不着痕迹移开视线,道:“后来,我找了人弹劾楚王。”
“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李姝瞧了瞧萧御。
她那时拿到李琅华所有证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正当她琢磨找哪个朝臣当出头鸟时,一个名不经传的言官站了出来,大骂特骂李琅华罪行。
她虽不知言官是谁的人,但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借机将证据呈上,李琅华举止轻佻不被世家所喜,她的折子刚到天子案前,世家们便开始造势。
请求废太子的折子堆积如山,九州更是流言蜚语不断,平帝为求自保,不得不废李琅华。
扳倒李琅华之后,她不是没派人去打探言官的虚实,她的心腹回来告诉她,言官是林家人的。
世家们期待皇室乱一点,再乱一点,这样他们才能在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
林家在这个时候对李琅华出手,实在再正常不过。
得知原因后,她便没再想言官的事情,直到今日,从萧御口中得知真相。
她有些意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正常——萧御或许是为她,但更多是为家族。
萧御出身兰陵萧家,当世第一公子,他所作所为,自然是世家利益为主的,提前放个暗桩算计李琅华,的确是他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
至于她,充其量不过是顺带着的。
利益一致时,顺手帮她出了一口气。
李姝笑了笑,心里没甚所谓,继续问道:“毒酒你又如何解释?”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萧御,他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条理清楚回答,他微蹙眉尖,仿佛不愿意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饮了一口茶,才缓慢开口道:“是我换的。”
萧御的声音轻轻的,如羽毛一样,没甚么分量,可在李姝听起来,却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心上,昭示着她在这段感情上彻底的失败。
可是,那又怎样?
没有萧御,她一样过得很好。
她是长公主,大夏的掌权者,她做到了这个时代女人所能做到的极致,甚至,她还能抵达这个时代男人的顶峰。
所以感情上的失败与否,无足轻重。
李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然而甜腻腻的花茶,却被她喝出了烧刀子的难以入喉,她呛住了,放下茶杯微微咳嗽着:“这茶太烫了。”
她温柔笑着,说道。
下一刻,她听到萧御微哑声音:“我得知先帝对你动手,派了心腹之人去换酒。”
她静了一瞬,道:“可我喝到的是毒酒。”
萧御道:“那人是我叔父暗桩。”
世家里见不得光的勾当,只有出身世家的人知晓。
后来李姝掌权之后第一个拿萧家下手,他全程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那夜李姝在侍从搀扶下上了马车,他纵马追上,听到马车上李姝大口吐着血的声音。
“为甚么是他?”
李姝的声音微颤着,问在他心上。
寒风如刀,刀刀刮在他脸上,他捏紧马缰,终究没有打开轿帘。
他没办法回答李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