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早在殿内坐定,见李姝与李琅华一前一后步入正殿,不免有些诧异,李琅华虽然数年不曾在人前出现,但他魅惑如妖,世所罕见,一眼便让人与被囚禁在蓬莱岛的阶下囚楚王联系起来,可他既是楚王李琅华,又怎会与李姝这般亲密?李姝又怎会容忍一个曾经欺rǔ过自己的人活在世上,并且带着他前来参加朝议?
众人疑惑不解,唯有立在百官之首的萧御神色淡淡,仿佛没有看到李琅华的身影一般。
李姝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萧御,心道果然如此。
莫说她只是带李琅华参加朝议了,哪怕她当朝宣布她要嫁给李琅华,只怕萧御面上也不会有甚么表情。
世家第一公子么,他永远是风轻云淡飘飘欲仙的,凡情小爱根本不会占据他半点心肠。
李姝收回目光。
李琅华瞧瞧李姝状似无意的李姝,再看看不悲不喜的萧御,顺路扫一眼自进殿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王负剑,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懒洋洋开腔:“本王许久不上朝,想来很多人已经不记得本王了,无妨,你们知道本王乃是平帝之子,当今天子皇叔,长公主的叔父便可。”
“本王今日参加朝会,为的是小姝推行新政之举。本王年少时与你们打过jiāo道,知道你们最喜欢甚么都论个规矩体统,故而今日索性与小姝一同过来,毕竟大夏皇室如今辈分最高的人是本王,本王点了头,你们自然不用去找甚么辈分高的老不死来压小姝。”
李琅华的一席话,让安静人群炸开了锅。
朝议本是庄严肃穆之事,偏李琅华吊儿郎当靠在凭几上,懒懒散散没个正经模样,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却为李姝变/法而来,言语之间对李姝尽是维护,让世家们极难接受——亏他们还想过废去李姝拥立他做天子!
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他们一番心思。
世家们在心里将李姝李琅华骂了千百遍,心里瞧不上,面上自然带了几分。
一片嫌弃中,气质俊逸出尘的萧御越发出挑,让人很难不注意他。
李琅华余光扫了一眼李姝,李姝却看也没看萧御,矜持笑着,俯视着殿内神态各异的朝臣。
李琅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倒符合她一贯作风——一心弄权,眼中只有利益,无论是萧御的风轻云淡,还是王负剑醋意低迷,都影响不到她。
哪怕她对萧御动过心。
李琅华说完话便笑了起来,他的笑在世家们看起来更像是嘲讽,世家子弟义愤填胸,很快有一人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反驳李姝废除荐举制改为科举制的条例,高声控诉李琅华简直胡闹。
李琅华抬眸瞧了一眼杜季成,此人是李姝刚赐婚的杜砚的父亲。
杜家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望族,有京兆韦杜去天尺五支撑,他们自视清高,讲究规矩,瞧不上庶出坑害全族的周端惠,但李姝诏令已下,杜家无法抗拒,便把火撒在她的新政上,顺便骂一骂他这个帮凶。
只是骂他的说词,委实没有新意,他数年便听腻了。
李琅华百无聊赖掏着耳朵,掏完之后,弹了弹手指,懒懒道:“哟,好大一块耳屎,怪不得脏了本王的耳朵。”
李琅华指桑骂槐,寒门出身的朝臣们哄堂大笑,杜季成气得满脸通红,却也没办法反驳——李琅华说的是耳屎,他若反驳,便是自认耳屎。
杜季成灰溜溜退下。
开场大捷,李琅华颇为自得,邀功似的向李姝笑着。
李姝见他这般卖弄,有些忍俊不禁,便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其他世家尚未发话,让他莫要掉以轻心。
大夏民风开放,女子摄政时并不需要像前朝一样垂帘听政,只在天子一旁摆了座。
没有珠帘相隔,李琅华又颇为招摇,二人动作落入朝臣眼中,与眉来眼去没甚么区别。
当下有朝臣面露不屑之色,上前一步,慷慨陈词直指新政弊端。
老套的说辞让李姝听得直犯困,朝臣见李姝不以为然,心中更加恼火,冷声道:“世人皆道,长公主手下的寒门士子除却皮囊外,剩下一无是处,委实难登大雅之堂,然长公主却看不到这些,仍对他们委以重用。微臣想问一句长公主,长公主执意扶持寒门,难不成原因与今日带楚王上朝一样?”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若刚才还是含蓄劝慰李姝,此时便是径直指着李姝鼻子骂她以貌取人——李姝声名láng藉,有面首无数之称,况在李姝没有成为长公主之前,她与李琅华的关系便颇为暧昧,世家们在不知道李姝与李琅华的私下jiāo易情况下,很容易将二人关系想得极为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