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爹,别、别打了!我错了!”苏河洲慌乱开口。

  苏父等的也就是这句话,若是苏河洲不开口他也想着给自己找个由头,否则打死了这“国之栋梁”他苏家以后可如何过活?!

  “你错哪儿了!”苏父厉声道,嗓门尤其高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彻彻底底压住那跪着却像挺立着的苏河洲的一身反骨。

  “……不该找胡大喜麻烦。”苏河洲咬牙道,看着季路言冲他做鬼脸,他终于松了松气,暗中chuī了chuī季路言的眼睛,看着那人插科打诨、装腔作势地揉眼睛,他觉得内心无比宁静。

  “放屁!”苏父怒发冲冠,圣贤书抛诸脑后,唯有市井的嬉笑怒骂最能抒发他心中激烈的情绪。“你错的是找胡大喜麻烦吗?!”他狠吸一口气,气出丹田吼道:“你错在给苏家丢脸!那么多年书白读了?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学……伤风败俗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变态,你这就是变态!”

  “我不是……”苏河洲动手试图去捂住季路言的耳朵,可他却忘了,他碰不到那人,苏河洲心中一阵刺痛酸涩。

  “你就是!大帅将自己幺女张玲玲许给了你,这是何等殊荣?!这是我苏家烧了高香,你不知足就罢了,你忘了出发去海城前跟我是怎么说的了?!你说你和那季家的小子只是玩玩,是为了防止郭松涛往你身边塞女人……是,郭松涛一心抬举他们郭家、胡家,你和胡大喜也一直不对付,将来入了仕和郭松涛顶多就是表面过得去,明争暗斗是迟早的,你拒了郭松涛的提议,我全当认了,可你怎么敢来真的?!

  胡大喜发的那些传单,上头是不是你写的字?!你居然……居然……你如今彻底得罪了胡家,就是和大将郭松涛唱反调,那是打他脸,他会放过你?会放过我们苏家?能保你的只有张玲玲,那丫头对你痴心一片,你要抓稳了起死回生,飞huáng腾达只是朝夕的事!”

  “今天你若是不点头答应张玲玲的亲事,就别想出这个门!”苏父把竹鞭狠狠扔开,砸在了苏河洲的肩上。

  季路言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河洲,口型道:“玩玩儿?”

  苏河洲急忙道:“不是的,我不是玩玩儿!我是认真的,我只是……”只是我的父亲拿你父亲的商行做要挟,我胡乱编排了些说辞……

  可我还是说了……

  苏河洲懊悔地松了腰间力道,蓦然无力地蜷缩在祖宗牌位前,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生怕季路言又走掉。

  “苏河洲,你是不是还在犯疯病?”苏父道,“季路言的头七都没过,他注定是个孤魂野鬼,你难道要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糟蹋自己一辈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人偷偷埋在了哪里,我不戳穿你是给你留脸面,也是给我苏家留脸面,你若再执迷不悟,小心我叫人掘坟bào尸!”

  “不!”苏河洲身子猛地一颤,跪行到苏父脚边,抓着苏父的衣摆,血红的双眼落下道道绝望恐惧的眼泪,“不,爹,我求您,求您不要去动他的坟,他就那么一个去处了,您行行好,求您了,别……”

  苏河洲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像是哭尽了前世今生的眼泪,大雨滂沱的悲寂里是决堤的滚滚洪水。洪水似猛shòu又在拼命追逐撕咬他的心脏,痛不欲生大抵如此,这一刻他甚至起了一了百了的心思。

  可他不能,苏河洲咬牙。季路言的坟不能动,更何况头七耽误了,季路言他……就连gāngān脆脆喝一碗孟婆汤的机会都没有!孤魂野鬼,没有一个归处,他苏河洲的爱什么都不是,连最后一点点的保护都给不了心爱之人。

  “那你应了张家的婚事,我这就叫人回信!”苏父抽回自己衣摆,面无表情道。

  “我……”苏河洲无法点头,季路言就在这个屋里,在他身后看着,就算那人不在,他也不会点头,在他心里,他们已然是……夫妻,心就一颗,给一个人了还怎么再要回来?!

  “嗯嗯嗯……”苏父连连点头,忽然他一个转身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去长留山,带上锄头铁锹,让大全带路!”

  “不要!我应你,我应你!”苏河洲扑了上去,抱住了苏父要离开的腿脚。

  苏父绷直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些许,语气也变得略有慈祥道:“记住,不是你答应我,是你答应张家,从此以后你就是张国林大帅的人,我苏家和张家同舟共济,荣rǔ与共!”

  这就是苏河洲最厌恶的事情,若得了张国林的眼,和张玲玲的婚事是迟早的,这就是张国林的“礼贤下士”。若他不从,还有无数个这个玲玲那个玲玲,在张国林眼里,女人不是女人,是制约男人的绳索,男人也不是男人,都是他盘踞割据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