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就是,雍大爷穿黑衣已够好看,但穿上雪白色衣袍,当真仙气飘飘,俊逸之上再美三分,引得姑娘家……甚至是男子汉们频频翘首仰望,他大爷却一副浑然未觉,不知自个儿到底造了什么孽的模样。
看着就有气!
苏仰娴真的满肚子火,连头上都顶着一片无形火海。
不能怪她恼火,实是一直将自己关在家中的她直到今晨时分才从师哥们那里得知,雍家家主在昨儿个突然为这场斗玉会添红彩,添加的红彩有两个。
一是出自东海卓家的镇宅宝玉治成的成组玉器。
二是谁赢得这场斗玉,他雍大爷就跟谁走,一走还得走上整整三年,任赢家搓圆揉扁。
不管是第一件红彩抑或是第二件,皆令她气到牙痒痒,一颗心绞紧再绞紧,恨不得冲到他面前揪他衣襟,要他把话jiāo代清楚。
被开切成十块的镇宅宝玉,以他独特手法琢碾,渐具神形,她已能看岀他这一件大作的模样,完成后必然震古铄今,气热磅礴,那不仅仅是他呕心沥血之作,与她的缘分亦深不可没。
然,他突如其来将它们拿出来添红彩,要她如何接受!
再来是关于他的第二件红彩,老实说,她已不知该说什么,除了火大,除了急怒攻心,除了想抡拳槌他,真真无语。
三天前他闯进闺房来将她彻底训了一顿,她气到肚饿,大吃一顿填满腹中空虚后,整个人的jīng气神似完全轮回,当时就下定决心,知道自己必然要赴这场斗玉会。
她任情任性、自怨自艾,累得师父和师哥们为她烦忧,让川叔和川婶也忧心不已,实在太不应该……在那时候,她虽气他蛮横闯进和直言无违的指责,心里却是认同的,感觉自己的脑门被他狠狠浇淋冷水,冷到发颤却也瞬间被点醒。
今晨听闻他把自身拿出来添红彩,师哥们全被她的反应吓着,因为她在震惊之余,眸中泪水乍然满溢,完完全全失去自制,泪泉般的双眸让脸蛋湿了又湿,湿过再湿,非常失控。
阿妞会明白我有多认真……
总要让你明白了,那样才好……
你以为我在玩,却不知,我再认真不过……
他不能这样!
不能为了想要让她明白他的认真,就不管不顾拿自下注去赌。
噢,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bī迫她,要她全力以赴,要她无法不管他,
心悦无比,爱之慕之。
情话从他唇间逸岀,他说他若能不来管她,也就无须如此苦恼,他到底放不下她,如同……如同她也无法对他松手了。
两人的情路走得懵懵懂懂,以为他无意,是自己美好亦无望的单恋,心田里的小花向阳绽开,下一刻又无可救药地垂头丧气,来而往复走着一样的路,以为深入迷阵,用尽恒长岁月也走不出,却到最后才知,他一直伴在身边,忽左忽右,忽远忽近,从不曾弃离。
那一日被他狠狠教训,宁定神识后慢慢寻思,她想到之前的事终于想通许多事,自她家阿爹意外身故,她伤心难过,成天发怔,彷佛三魂少了七魄,他那时就曾闯进,待她的方式很温柔,对她说的话却有些夹枪带棒,好似怕她失了信,不愿再守「代父偿债」的口头之约。
他其实故意激怒她,变着法子要她振作jīng神。
好个要战就来,不会退却。
这般姿态可比死气沉沉的一张脸好上太多,瞧着也顺眼许多。
他那时说的话,她都记起了,一颗心实也被他的激将法大大激扬,不肯认输。
而后又发生芷兰牵扯进来的事,导致她的意志再一次溃败。
师父和师哥们由着她,他却是看不过眼,她……她实在不想不认自己欠教训,但被他毫不留情骂过之后,如醍醐灌顶,qiáng力后劲一波之后还有一波,狠狠将她震醒。
此时,他垂视的目光亦落在她身上,神态有些清冷,也有些似笑非笑,她分辨不出,只觉既恼他又喜爱他,想槌他也想抱他,但不管她想些什么,眼下最紧要的是得把这场斗玉会闯过去。
她毅然决然收回眸光,眼观鼻,鼻观心,调息敛神。
宣老太爷果然大手笔,既下帖挑战,规模堪比帝京三年一度的「斗玉大会」,连请来的司仪者亦是上届主持「斗玉大会」之人。
咚嗡——咚嗡——咚嗡——
三声锣响震一楼,吵杂喧嚷渐渐止息,经验老道的司仪在此时开嗓说话,带笑的清亮声音传遍楼上楼下。
按例是要把坐在二楼的十位「公断人」全给介绍一遍。
抢进楼内观战的百姓们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厉害的玉石行家,但仍有一定水准以上的监赏力,对玉市和古玩行的运作亦不陌生,听过的人物便也多了,所以当司仪介绍「公断人」时,每介绍一位楼下围观的众人便跟着响起一阵叫声,伴随热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