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绍白被槌得心情变舒坦,火气快要灭光光。
他的唇落在她额面上、语气嘶哑。「我就是要你去抢去争、去斗去夺,我就是要你为了我不得不那么做,你若把我输掉,我想……在把你自个儿哭死之前,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我夺回去。」略顿,嗓音更幽柔,「我就是要你心心念念,永远放不开我。」
苏仰娴听得心中发痛,和泪轻嚷。「你gān什么这样?」
他稍稍将她推开,要她看清楚他。
「阿妞,我就是这样。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他大爷完全就是一副「货既送出、概不退换」兼「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姿态。
「我要、我要啊!」苏仰娴边哭边扑抱他,泪颜紧抵着他的颈窝。「雍绍白,我要你,我对你亦是无比心悦,爱之慕之……我是很喜爱、很喜爱你的啊……」
直到此时此际,雍绍白心头那把火气终于「滋——」一声被完全浇熄。
他不气了,漂亮嘴角翘起,眉淡淡飞挑,甚是得意。
「我自是知道阿妞是极喜爱我的,要不,岂会拿自己去赌?」
瞧瞧,给了他大爷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了。
苏伈娴悄悄咧嘴一笑,觉得一颗心既泛着疼,也甘甜得很,心疼是因为他的情意,那些情,总掩藏在许多事情背后,当她追随着他一路来到现在,才深深明白,他一直照看着她,在她最痛苦难过之际,是他放下身段来到她身边,为她做那么多。
他让她想变得更好。
她想追上他,与他并肩齐行。
闭起眸,jiāo颈相依偎,两人都静静品味着这一番两心相属的甜蜜滋味,苏仰娴却是记起什么,忽地抬起头,神情迷惑。
「那个……那个宣老太爷的提亲……他为何要那样?是不是跟那一座翡翠玉摆饰有关?说玉说到最后,你与宣老太爷都不太对劲儿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情投意合,情心火热,雍绍白原本都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此时一听,牙关发紧,英俊面庞不禁有些扭曲。
「你所说,那小亭里的观音右掌生莲,左手指心,生莲在心,莲生于心,你还说,那座雕满三十三尊观音的摆饰不求佛道,只求莲心。」他抿抿唇,目光深邃。「莲心二字,正是先祖母的名讳。」
苏仰娴闻言惊呼了声,脑中电光石火一闪。
「……我明白了。」她语调似叹。「我知道那座翡翠玉摆饰是出自哪位治玉者之手了,那三十三尊观音的模样啊……」
雍绍白道:「第三局『说玉』需用上的玉件我事先并未过问,其他『公断人』看过之后亦都认可,却未料到是出自宣老太爷之手。」
「那他是将心田里的那一朵花化成观音的面容,不求佛道,只求莲心。」苏仰娴忽觉喉头有些发堵。「那个在他心里的人儿,无关岁月流逝,不gān世事变迁,依然是如山一般葱茏,水一般澄澈。」
他听着心头亦是一动,蓦地腰身又被她搂紧,搂得好紧。
她低声道:「雍绍白,你是我心田里的那一朵花,今生我是求到你了,我好欢喜、好欢喜……」终是不会像宣老太爷那般,为着年少岁月里开出的那一朵莲,因求之不能得,一生怅惘。
雍绍白与她心意相通,自是明白她的欢喜为何。
他不仅仅心头悸动,浑身更是颤麻不已,颤到脑壳儿都发麻了。
倏地,他探臂将她重重扣进怀里,狠到几乎想把她捺进自己的血肉中。
无比心悦,爱之慕之啊……
两情相悦的一双人得以走进彼此怀里,许一个长相守,何其幸运!
他长目微烫,低头去寻她的唇,温柔缠绵着。
抵着她软嫩小嘴,他呢喃如歌——
「能被阿妞求得,我亦好生欢喜……生欢喜……」
一个月后。
一小队送嫁队伍走出帝京城门约莫一里路,之前走在城里大街上,chuī得热热闹闹的唢呐突然就不chuī了,反正热闹是做给别人瞧的,此时官道上越走人越少,使劲儿张扬只是累了自己,总归还得赶路,保持体力才是正道。
想想,这新娘子也是可怜,娘家在京里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出嫁时,身边除了一个小鬟跟着,娘家那边连个亲人也没跟来护送?
要不然,相送个十几二十里也算诚意,但是啊但是,真真没有,除那小丫鬟外,就是他们这一小队拿银子办事的送亲团了。
结果送亲队伍走到城郊十里外的长亭时,竟被一队人马给拦将下来。
在这秋末冬初的冷天里,建在丘陵线上的小小长亭有人相候。
送亲团的人纳闷不已,本以为遇劫匪了,瞧着又不像,倒是小红轿里的新嫁娘在听到动静后掀帘一看,沉吟不过几息便落了轿,笔直朝长亭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