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孟棠时一眼,轻声嘀咕道:“我还要留着传给我子孙呢。”
晏重寒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拍了拍靴上的雪,转身道:“棠时,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孟棠时点点头,也跟着他走了。
杜符闻言飞快爬起来追上去,气愤道:“你叫孟大人什么?出来我们再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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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鹰拂掠过天际,绕着雪峰盘旋不去。
伊鹿坐在草扎上抬头凝望,风chuī起他额发,深冬的寒意入骨,他却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
尼朗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眯起眼看向天边,片刻后又收回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我什么也没做。”伊鹿看也没看他,还对着半空出神,像一具眼神空洞的jīng致偶人。
尼朗声音冷淡:“你最好如此。”
他在伊鹿身侧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前又突然道:“拉莫托回来了,你很高兴吧?”
伊鹿置若罔闻,等他走后才轻声开口,“高兴,我怎么不高兴。”
他勾起嘴角,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希望你们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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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远苍山,四顾茫茫。
唐栖夏独坐在雪原上,衣袂飘飖,似是风雅趁兴对山雪抚琴,起弦引霜风,旷野白草折,她右臂上还戴着个厚重的牛皮套,一曲至尾,空山凝云,她复又曲指打圆勾挑,琴音泠泠如碎玉,突然一声鹰唳于长空相应,如知音破云寻来此处,骤然收翅落到她臂上。
“人生一世,天地蜉蝣,多谢知音客。”唐栖夏收起信放走它,抱琴走进雪里。
作者有话要说:公费谈恋爱。
☆、第五十三章俗事
拉莫托在井淮郡不慎染了风寒,他许久未生过病,突然这一病就迟迟未见好,来时山倒,去如抽丝。
伊鹿日夜在帐中照顾他,祁桑来看过后备好了药,手指对他比划道:大君需要静养,你跟我回去吧。
伊鹿脸上露出个冷笑,祁桑见他不答应,又伸手去拉他,拉莫托正睡着,伊鹿也不敢在此发作,出了帐才一把挥开他的手。
“害我来这的是你,如今拉我走的也是你。”
伊鹿勾起嘴角微笑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呀?哥哥。”
祁桑脸色惨白,也不会为自己辩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真可怜。”伊鹿又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跟你回去。”
伊鹿匕尖顺着祁桑脸颊轻轻拂过,点了点他眉尾红痣,片刻后又停在他眼睛上。
启周人的眼睛都黑如点漆,不知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伊鹿兴致上来了,刀口抵在祁桑眼角,缓缓用力。
突然一把弯刀将他手中匕首打落。
伊鹿见此笑出了声:“哥哥,有人要英雄救美呢。”
他对祁桑说话,眼睛却看着尼朗。
尼朗弯刀还未收,脸色yīn郁。
祁桑着急地摇了摇头,连忙站到尼朗面前,挡着伊鹿。
“祁桑,你让开。”尼朗低声道,“他早晚有一天会真的杀了你。”
祁桑却看他走近,一把抱住伊鹿,对他不停摇头哀求。
尼朗虽然一直在帮他,但他也和拉莫托一样,伤害过他弟弟,他不会再让别人从他面前带走伊鹿。
“哥哥。”
伊鹿抱着祁桑的腰,靠在他怀里,眼神顽劣,“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亲了亲祁桑唇角,斜着瞥过尼朗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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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托咳嗽刚好,便召来维什议事。
维什进帐,首先扫了伊鹿一眼,伊鹿坐在拉莫托身侧,目光不闪不避,朝他浅浅一笑。
维什面色沉沉,问安后劝道:“请大君为日后南征保重身体。”
“等冬雪退了……”
“不。”拉莫托突然开口打断他,“过几日我就要带人去七星郡。”
他们在井淮并未讨到什么好处,这一年只在七星郡有所截获,却也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物资,还要打下漠北土地让盟友泰辛部稳定军心,举族倾力至此,乌旦已经无路可退了。
维什闻言沉思,一开始是严戈后撤不及,而现在恐怕他早已安置了重兵把守七星郡。
“那里也并不好打。”
“总能再进一寸。”拉莫托哼笑一声,不以为意,“我们胜在兵多,七星郡严戈不敢来硬碰。”
“大君三思。”维什劝导道,“我们如今的粮草耗不起雪里长久行军。”
拉莫托耐心终于用尽,拍桌怒喝:“那你来说打何处!”
维什立即俯首,前额抵地,还未开口却突然听到伊鹿的声音响起。
“严戈不敢把人分散,战线拖长了就是破绽。”
伊鹿垂目看着维什,“维什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