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随着她愤怒的咆哮夺眶飞洒。
「我根本就不需要他救!他明明比谁都还要清楚!为何要这样骗我?为什么?想要我欠他吗?!」
愧疚与怒火焚烧着她,阿澪口不择言的吼着。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以为我真会就此觉得欠了他吗?我告诉妳,我不需要他!从来就不曾需要过!他想死就死,要死就死!我才不稀罕!我不稀罕——」
她愤怒的哭吼着,一把将颈上的铜牌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女人还要上前,阿澪已转过头去,举步飞离那片gān枯的芒草水岸。
这一次,她再没停下脚步,只继续往前奔逃,逃开这一切,逃开那欺瞒她、朦骗她、可恶的王八蛋!
女人没再追上,只在潇潇风雨中,含泪拾起那被扔在泥地里的凤凰如意令。
那金huáng的铜牌,沾染着血泪与泥,她小心将它拭净。
黑色的鸟羽飘落,她抬眼,看着那和自家孩儿如此相像的jīng怪,泪也滑落。
她将那铜牌jiāo给了那jīng怪。
「去吧。」
他摊开手掌,接过那铜牌。
「去做他要你做的事。」
苏里亚握住铜牌,垂下眼,转身展翅,飞上了天,朝阿澪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看着他消失在霏霏细雨中,一滴泪又滑落。
娘,我有心仪的姑娘了。
是吗?叫什么名?
她叫阿澪,和我一样爱吃呢。
她还记得,那孩子笑着边吃饭边同她说这事的模样。
一把伞,替她遮住了风雨。
她转过身,看见孩子的爹站在身旁,眼中亦有泪光。
他抬手抹去她颊上的泪,将她揽入怀中。
她把脸埋入他衣襟里,再忍不住泪如雨下。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为她撑着伞,站在芒草中,含泪将结发数十年的妻子紧拥。
第二十七章
时光如沙,在指间飞快流逝。
再一次的,阿澪开始了流làng与逃亡的生活,一年又一年过去,那些妖魔依然追在她身后,但那只笨鸟一直跟着她,在危急的时候,出手帮她。
「滚!你给我滚!给我滚!」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用他的脸帮着他骗我!给我滚!」
「不准再跟着我!你这笨鸟!别再让我看到你,再看到我就宰了你!你给我滚——」
她看到他就生气,赶了他无数次,甚至扔下那家伙独自对付妖怪,但那笨鸟从来不曾放弃,他总是一再出现在她眼前,就是满身是伤,折羽断翼了,也要拖着脚跟着。
知道她会生气,他就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一次又一次的,他总会把那该死的铜牌递给她。
无论她将它扔得多远,他都会把它捡回来,趁她受伤昏迷时,把它还给她。
有时她伤得太重,他会召来凤凰楼的人帮忙,那只让她更加恼火。
为了离开凤凰楼的势力范围,她远离了江南,但无论她去到哪里,无论她看见什么,总也会想起那个可恶的家伙。
天地日月,风花雪月,chūn夏秋冬,她到处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无论她吃什么,喝什么,都能听到他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每每记起,总教她更怒更恼,泪又飙出眼眶。
她走得更远,去到北地,远离江河、水岸、大海,清风绿柳、青竹夏荷,所有能让她想起他的一切事物。
但那没用。
雪一下,她只忆起他与她在鬼岛度过的每一季冬。
雨一落,她只想到他与她窝在屋里一起写字泡茶。
而且那只该死的笨鸟还是跟着她,一路跟着。
她不拿那铜牌,他就替她拿着,教她想忘都忘不掉。
她离开北地,走入荒漠,那王八蛋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到过沙漠,而且她就不信那只该死的jīng怪能和她一样不吃不喝!
她一直走一直走,在炽热的艳阳下,在gān枯的荒漠中,走上千万里。
就是走到口gān舌燥,脚皮磨破,她也没停下来。
反正她的伤自己会好,有时看见脚上流了血,她也不在乎。
妖怪若来,她就冷眼看着那jīng怪费那九牛二虎之力去收拾。
在沙漠中,没有四季,没有水泽,没有雪也不下雨,那地方什么也没有。但天一黑,她还是能看见月。
大漠中的月,又圆又亮。
她看着,只看见他与她一起赏过的月,一起吃过的饼。
下回妳若见月,就想着我吧。
剎那间,泪又上眼,心更痛。
于是,转身又走,继续往前走,离得更远更远,可她走得再远,还是能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回dàng。
阿澪,妳可曾想我?
我很想妳……
好想妳……
泪如雨下,教她更痛,更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