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可以同我一起进来吗?我怕他醒来若不见妳,会乱来的。」
站在风雨中,她不知该说什么,阿布和阿万已经将他抬入灯火通明的艉楼里了,然后那女人牵握住了她的手。
心又一颤,眼前变得更加模糊。
这女人不是不担心他,她很担心,但她也担心她,怕她趁乱走了。
因为如此,因为明白了解她的心意,因为不想让她把时间làng费在自己身上,因为想让这女人快点去查看那个傻瓜,阿澪没有将手抽回,只是任她握着她的手,走向那男人所在之处。
夜半风雨渐歇。
阿澪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缩坐在房间里的角落,看着人来人往。
他娘坐上了chuáng榻,替他针灸把脉,处理灼伤的双手。冷银光召人烧了热水,送来gān净的布巾,还教人煮了热姜汤送去给各艘船上的人。
其他几艘黑船上的人早在妖怪落湖时,就动作整齐划一的开始撒网,将那些昏迷的妖怪从湖中捞上了船。
她无法不去注意那些妖怪,她在风雨中,听到风知静同冷银光说,那些妖怪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有真的死掉。
风知静和一名金发蓝眼的家伙,两人浑身湿漉漉地拖着那犀首人身的妖怪上了船,那妖已经重新缩成一般大小,被扔在甲板上,完全昏死了过去,再不能动弹。
阿万一见,立刻上前处理那犀牛怪。
她拉回了视线,没有再看,比起那些妖怪,她更担心那昏迷不醒的男人,虽然方才一阵混乱,她没空读他的心,但她清楚,他定是被白鳞所伤。
在这之中,不断有人到门外同冷银光报告最新消息。
她听见冷银光在和茯绿、苏里亚说话,她没有转头去看,只是紧盯着chuáng上那个男人。
乐乐端来了一碗热姜汤给她,她没有喝。
除了阿布留在这儿帮忙之外,阿万他们几个都去帮忙捞妖怪去了。
然后白晓月下了chuáng,低声同冷银光jiāo代:「让阿静、楚腾和孟夏过来。」
不久,风知静和拿着黑弓的男人,以及那使鞭的男人都来了,在白晓月的指使下,轮流上chuáng替他运气护住了心脉。
阿澪在旁听他们的对话,方知他们几个,和他都是同门师兄弟,所学的气功心法都一样,他娘方召他们来帮他。
那一夜,很漫长,漫长得像是永远不会结束。
后来,又来了个女人,冷银光叫她师姊。
「需要我帮忙吗?」
「阿静他们已经让师兄稳定下来了。」
女人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转身走了出去,撞见了再次回来查看的阿万。
「大小姐。」阿万看见她一愣,朝她点了下头。
女人停下脚步,有那么好一会儿,全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还在帮二师叔当细作吗?」
平常油嘴滑舌的阿万,像是被猫吃了舌头一样安静,只尴尬的应了一声。
「嗯。」
不知谁噗哧的笑了一声,又及时收了嘴,跟着没来由的寂静在下一刻又喧哗起来,终教阿澪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窗门外不知何时,已亮起了无数灯火,等阿澪回神,才看见所有的黑船都靠了过来,无数黑衣人站在甲板上,迎着风雨,面对着这里。
飘摇的风雨声中,她能听见不断有人在追问他的情况。
门外除了那位大小姐和阿万、冷银光之外,更是站了一堆人,那个金发蓝眼的家伙,俊美得让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几乎在瞬间就辨识出那男人和风知静一样是个shòu人,风知静是虎,这人八成就是方才那头金毛狮。
拿着钓竿的韦定风也回来了,就杵在阿万身旁,乐乐累了,却也同大伙儿一起守在外头。
风雨不停,但没有人试图离开。
黑船围成了一圈,守护着中间这艘船,守护着他。
雨一直下,不断的下。
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人们对他的关心与爱戴,他们每一个,都真心祈祷着,希望他能好起来,那些心意如点点火光在黑夜中发亮,比真实的灯火更亮。
蓦地,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一股温暖的火光亮了起来,比所有的光都更明亮更温暖。
她将视线拉了回来,看见那使鞭的男人下了chuáng,而那盘腿坐在chuáng上脸色无比苍白的男人睁开了眼,看着她。
有那么好一会儿,她屏住了呼吸,不能动弹。
然后,他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因为灼伤而红肿,他两只手都那般,从指尖到手臂,都像是被烈火焚烧过,浮肿且冒着水泡,两手掌心里的水泡甚至都被磨破了,冒着血水。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看着那悬在半空中的大手,不由自主的,她一拐一拐的走上前去,听从了他无声的要求,捧握住了他残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