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他身旁,因疲倦而沉睡,虽然她一头乌黑长发变得如雪那般白,秀丽的眉目却仍一如当年。
剎那间,不敢呼吸,不敢动。
几年前,宋应天同他证实过,她还活着,可那么多年来,他从未真的见过她,直到现在。
不,她已在这儿陪着他几天了吧?
恍惚中,他记得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含泪和他说抱歉。
可在这之前,他还以为是梦。
即便如今握着她小小的手,他依然觉得这像是梦。
晨光悄悄洒落她身,清风拂过她的发。
他屏住气息,再忍不住,悄悄伸手轻抚她的面容。
她没有消失,只在睡梦中喟叹了口气,偎进了他大手,一滴泪从她眼角又落了下来,教他心头又一紧。
蓦地,她像是察觉到他的存在,忽然睁开了眼。
看见他,她一怔,有那么好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语,都不知该说什么。
然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冬冬呢?」他握着她的手,哑声开口。
「她没事,她是龙君之女,一点雷击,伤不了她的。」可这男人明知如此,还是舍身护女,芙蓉喉微哽,万般不舍的回握他的手,告诉他:「少爷让她睡在客室里。」
「几天了?」他再问。
「三天了。」她小小声的回,泪又上眼。
他温柔抹去她颊上滚落的泪。
「我很抱歉……」她含泪看着这男人,说:「我不想的……」
他伸手轻抚她的唇,看着她如湖水那般绿的双眸,哑声道。
「我知道。」
她心一紧,泪又落。
再忍不住,他伸手将她紧拥怀中。
窗外,秋风乍起,送来几片枫红。
当年她那般专断独行,他不是不恼的,可所有的怨与怒,都比不上对她的心疼,到头来,他也只能哑声要求。
「下回,别再这么做了。」
她伸出双手,紧拥他,哽咽点头。
「芙蓉,」他抚着她白雪一般的长发,声瘠哑的道:「妳还记得,咱们成亲那日,说过的话吗?」
「记得。」芙蓉含泪点头。
雷风拥抱着她,哑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唇微颤,含泪接着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妳是我妻,咱们成亲那日,我就说过了,这一生,妳与我,祸福与共,生死相依。」他告诉她:「无论生或死,人或非人,妳都是我雷风的妻。」
听闻此言,她泪又泉涌。
「可冬冬……我们怎能让她孤身一人……」
「她已经长大了。」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哑声说:「就当是我对不起她,这辈子我欠那孩子的,下辈子定会还她,可我不会让妳继续一个人,妳懂吗?我没办法。」
她埋首在他怀中,紧抓着他的衣襟,泪如雨下。
雷风挺过了龙血的考验,延了命,却再也非常人。
夫妻俩再不舍宝贝女儿,还是只能忍痛离开,龙君这位置不好坐,当年他俩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宋应天封了冬冬的耳,不让她听见龙族的呼唤。
芙蓉要让冬冬当人,自由自在的活着。
在她的搀扶下,两人一起来到宋应天房里,再次拜托宋家的少爷。
「放心,冬冬不会有事的。」
宋应天看着眼前这对分离多年,终于再成眷属的夫妻,微笑开口承诺。
「我会照看着她的。」
见芙蓉一直朝天井那头的客室张望,宋应天知她心系自家闺女,便道:「时间不多了,妳去看看她吧。」
芙蓉闻言,终于忍不住起身,穿过天井,再次走到女儿待的客室。
他在芙蓉忍不住又去看冬冬时,从身后书架上取出一长木盒,jiāo给雷风。
「雷大哥,这东西你带去吧。」
雷风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竟放着一把刀柄铸着狰狞鬼首的方头大刀。
见状,他一怔,抬眼看向那一脸淡定的坐在桌案后的男人。
「这我不能收。」
「话别说得那么早。」宋应天拿起茶壶,替两人各倒了一杯茶,道:「这是当年我外公留下来的鬼头刀,这刀与我属性不合,却极为合你,我若留着,也就是搁在盒里生灰积尘,还不如让它跟了有缘之人。」
他将茶放到桌前给雷风,拿起自己这一杯,看着他淡淡一笑。
「芙蓉要入人界,靠的是分身之术,她在此三日,极耗她元神,恐怕已到极限,那儿必定有人已经察觉,你俩此番前往必多有险阻。虽然你是芙蓉的夫君,体内有龙君之血,但龙族的人不一定会服你,你此去龙界,这把刀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他瞧着在天井那头客室中的母女,道:「除此之外,鬼头刀能斩空划界,在龙界与人界,开出一道门,虽然每月仅能使用一次,但你若想便能藉此来回,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冬冬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