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短了。
这儿是楼船船舱的最底部,走廊的最深处,可当他转身往回走时,却能清楚看见长廊的另一头,看来只有十来丈那么深而已。
这楼船长数十丈,就是船底多少会内缩,也不可能缩得这么短,几乎整整少了三分之一。
这一层楼梯的出口,因为成之字形倾斜下来,位置较靠前方,照理说楼梯后面船尾这一侧的长廊应该要比楼梯那一侧前面长。
他一怔,转过身,看着长廊底这面近在眼前的木墙。
长廊上灯火太远、太昏huáng,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可当他走近想再细看,就一脚踩到了水渍,他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水渍成半圆形散布,一路延伸至那面木墙之下,看来就像是从木墙下跑出来的。
眉一挑,他抬起手,朝一侧用力一推。
木墙动了起来,旋转了几寸,那假墙里有灯火透出,教他心头一跳,继续用力推,让那面墙转了半圏。
他心跳飞快,走进去一看,只见那舱房无比宽敞,而且很高。
他这才知,这儿竟然占据了舱底两层楼,因为舱底四层都很yīn暗,加上本来船底就会逐渐缩小,若没特别去注意,是不会察觉这里藏着这空间的。
除此之外,教人更吃惊的,是那里头的宫灯,用的不是明火,是一颗又一颗的夜明珠。
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他能看见这舱房里很gān净,有桌有椅,还有书架,书架上放了各种书籍,更往里去,还能看见白纱从挑高的梁上垂下,而在那舱房正中,白纱围绕垂挂之处,摆的不是chuáng,竟是一巨大的浴池。
那水渍就是从那儿而来,他能看见水渍一路从浴池飞洒滴落到他进来的那面墙门边。
那面墙门在他进来时,已自动回转关好掩上,也因为如此,方才白鳞冲出去时,才会教水渍被那墙门在地板上抹开,教他察觉了这个房间。
可他一眼望去,到处都没看见水晶球,他翻看了这房间里所有的木箱、木盒、衣箱,查看了屏风后,但什么也没找到。
他快没时间了,他知道,他一定得要找到那东西。
事情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正当他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恐惧之际,忽然间,他看见中间浴池的水光倒映在白纱上,一记灵光从脑海中闪过。
蛩蠊喜旱怕湿。
该不会——
他匆匆从宫灯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往水里一照,只见有一颗巨大的水晶球被搁在其中,而在那水晶球里,有个身后长着两对透明翅膀的长发女子蜷缩在其中,看见那突如其来的光线,她抬起那张苍白的小脸,惊讶的看着他。
拿着夜明珠,他走进那极深的浴池里,屏住气息,沉入冰冷的水底,抬手触摸那颗水晶球。
那女子跪坐起来,朝他倾身靠近,把小手也抬了起来,隔着水晶轻触着他的手。
霎时间,有些耳鸣,眼前的女子扬起了被浸湿的透明翅膀。
几乎在瞬间,他与她都明白了什么。
对不起,他们都是为了我。
一句柔软的道歉蓦然而来。
杀了我。
那字句,如此清晰的在脑海中响起。
释放我的子民。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但她的意志无比坚决。
别再让他们助纣为nüè——
狂风bào雨中,阿澪被紧紧箝抓着脖颈,几乎无法呼吸。
在那漆黑的暗夜里,风雨不断打在她身上,除了远方的楼船宫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在闪电落下时,才能在那电光中,看见周遭妖怪追着那些分身,在夜空中群魔乱舞的景象。
虽然怕她见血会引来其他妖怪,白鳞不敢直接伤了她,可他的利爪如铁柱箍成的一般,紧紧箝抓着她,教她怎样也扳不开,只能张着嘴大口喘息,即便如此,她依然无法顺利的吸到空气。
远方的楼船开始变得模糊,没多久,她就连那宫灯也看不见了。
恍惚中,只听见风雨呼号,听见雷声隆隆,听见妖魔咆哮——
就在她快失去意识之际,突然再也感觉不到风雨,也听不见雷声、咆哮,下一剎,她就听见白鳞冷声喝令。
「若有跟来的,格杀勿论!」
「是!」
无数的声音,齐声应答着。
她费力再吸一口气,那不无小补,好不容易眼前终于又再次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她已看见自己人在一栋大屋里,屋子内外都站着全副武装的官兵,门外院子里更是站得满满的,刀枪银光反she着电光,看来异常森冷可怕。
「把门关起来,我没下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
确保没人跟上,白鳞抓着她进了内室,打开了通往地下的石门,带着她在一条漆黑的地道长廊上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