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他写信多是家书,除了写给爹娘,他也会写给白露、苏小魅、冷银光,每逢过年佳节,他还会写信同亲友长辈们一一问安。
午后微风徐来,让他身上轻纱微扬。
看着他写着那一封封家书,无端的,想起苏家的闺女叫少华,想起那孩子逢年过节也会同白露一块儿上岛,和他与她问安。
有时候,就如现在,她会想起在鬼岛上的日子,想起冬冬,想起白露、苏小魅,甚至雷风与芙蓉,她从没问过他,他也没刻意提起过。
可偶尔,她会很想问他,冬冬的近况,想问他,白露与苏小魅是否还好?但每每话到唇边,却总又咽了回去。
她不想在乎那些人,不想记得那一张张已经太过熟悉的面孔。
她不提,他也从来不说。
越是如此,反而越教她记得,越常想起,那些原本早该被她抛在其后的人。
眼前的男人,虽然已经换了衣,看似清慡闲适、好生惬意,但她仍能在天光下,清楚看见他晒黑的脸面。
在海上飘流那几日,饮水的水缸在与妖怪对战时被打破了,幸好他知道该如何写水符,他们又在海上,否则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怕早就渴死了。
「你知道,事情不会一直都那么简单的。」
这话,蓦地就脱了口。
他听了,也没问她在说什么,像是早已料到,早已知晓,她会这么说。
手上的笔一停,他抬起眼,看着她,柔声开口。
「我知道。」
「这些日子,遇上的都不是什么大妖,当然更非魔人等级,若同我一起走下去,将来终有一天,他们都会死于非命,你也是。」
他瞅着她,道:「妳并不知道。」
「你若真这么想,就是在骗自己。」她将视线撇开,看向楼下市街,jīng力充沛的乐乐,不知何时已拉着胖子和小白脸冲下了楼,要他俩陪着一起去逛逛。
「妖魔争我,如争香肉。」阿澪冷冷的看着,说:「再好的运气,也会有用完的一天,等那日到来,等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你必会悔不当初。」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教她扯了下嘴角,无声讽笑。
一颗心,却微微的疼。
她想起身下榻,回头却只见他不知何时已搁笔来到身边,抬手轻抚她的脸。
阿澪一僵,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由得屏息。
他垂着眼,黑眸映着她的容颜。「妳知道,事情不总会朝着最糟的方向走的。」
那澄澈的眼眸,像是看进了她的心。
阿澪把脸撇开,再次看向窗外,却感觉到他在身边坐了下来。
那男人就是坐下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陪她坐着,一块儿看那市井大街上的人们来去,看夕阳西下,看晚霞满天。
未几,炊烟袅袅。
一盏又一盏的灯笼接一一连三的亮了起来,一路蜿蜒到海边。
港口的船也点了灯,教灯火映在一张又一张的船帆上,让那儿看来竟比市街这儿还亮。
然后,一轮明月,爬上了船帆,悬在夜空。
晚风徐来,带来远方乐音。
「这夜,挺美啊。」
他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回他,却也没缩手。
眼前的一切,是很美,美得有如一幅画。
那一夜,她没下地,就倚在这靠窗的榻上,身旁的男人陪着她一起,看这城,看那月,看千百船帆,看人来去。
夜渐深,灯灭了,星子却爬满了天。
这一刻,心安且静,她不思不想,只枕在他肩头,看着这沉静的夜。
当风卷云来,她已合眼睡去。
「哇啊——哇哇——」
大清早,娃儿的啼哭声蓦然响起,回dàng在清冷的空气里。
阿澪睁眼不见那男人,却听到窗外楼下除了有娃儿哭闹,还有人在说话。
她起身探看,只见天未亮,悦来客栈门前,已有大批人cháo开始聚集。
那些人有老有少,看来也不像是要来这客栈吃饭打尖,但客栈跑堂的小二,办事的伙计,已经起了个大早,在关照客栈前这扶老携幼的队伍。
经过这一年的经验,阿澪早已见怪不怪。
以前在鬼岛,他每隔一阵就会出岛,消失个几天不见踪影,她总好奇他跑哪去,后来他自个儿说去帮他二师叔跑腿,她还以为事情就是如他所说,到这一年,跟他一起搭船沿海而行,她方知那些年,他出门到底在做啥。
也不知这男人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些年,他似乎每到一处,就会替人免费义诊。
他是人,可他师弟却是shòu人,能日行千里,一夜来回。
他那没人性的师叔,那些年几乎教他跑遍了各地,光是要替凤凰楼主跑腿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吃得消的活,他竟还有那空闲帮人义诊,而且有些地方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