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她方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她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那男人怎么可能在这?她好不容易才逃走的,她为何还找他?
若方才那人真是他,她见了他,想gān嘛?
站在街头中央,一颗心仍在胸中乱跳。
剎那间,只觉láng狈,教莫名的恼怒上心。
她一甩袖,转身快步走开。
这一回,她直直朝那酷吏的府第走去。
入夜。
华灯上,管弦起,丝竹响。
灯火通明的厅室中,乐师弹着琵琶、拍着小鼓、chuī着箫,舞姬手拿彩带,扭着细腰,跳着绮丽的舞蹈。
坐席里,几名高官与富商把酒言欢,在这之中,最为教人注目的,便是那坐在主位的男人了,这厅里每个人,个个对其竞相讨好、阿谀奉承。
「中丞大人,这是一点小意思,望大人不弃。」
第一人拍了拍手,派人送上了一火红珊瑚,迎得人人纷纷侧目。
「中丞大人,望您以后多多照顾。」
第二人送上了一只茶盒,那盒却极沉,一瞧便知,盒中装的定不是茶叶,这么小却这般沉,杵在窗外暗影里的阿澪一见,就知那里头定非银即金。
果然盒一打开,没在旁边的虽看不见盒里装的是什么,可灯火一照,便有金光映上大人满意的脸,就是没瞅见盒里,聪明人一瞧也知盒里定是装满了金元宝。
到得了第三人,却没啥金银珠宝,只从怀中掏出了薄薄的一张纸,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中丞大人,一点薄礼,望您海涵。」
坐在主位上的中丞大人挑高了眉,伸手接过,展开一看,瞬间笑逐颜开,把那张纸给收到了怀里。
「来人,赐先生座。」
「谢大人、谢大人。」这第三位富商一听,双眼晶亮,立刻垂首弯腰,连连称谢。
在场的人纷纷都在猜着,那一张纸上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中丞大人这么开心。
阿澪虽然站在窗外,眉也没抬就已料到,那纸八成是地契,说不得就是城中大市邸店,才会让这贪官酷吏这般笑得合不拢嘴,送再多金银珠宝,比不上送一个会生财的聚宝盆,一家财源滚滚的邸店,当然是比送金子好。
果然下一瞬,就听那中丞大人张嘴道。
「徐老板,这店里的伙计……」
「那自当是一块儿留给大人办事,不需大人操心。」
阿澪冷笑,这一招,几百年前她就用到烂了。
人心不足,就一个贪字,如巴蛇吞象,就是吃得撑死了都不知自个儿是怎么死的。
这御史中丞,不过就是个正五品的官,在这京里,还真算不上是个高官,却因为其职掌纠弹百官,官位虽不大,却掌控着京城里大小官员的生死。加之这人在帝前受宠,方教官商都对其百般讨好。
在外头看清了厅里的情况,她一摆手,身上黑色裙裳就从衣袖开始改变,幻做了一袭胡姬的轻薄舞衣。
这中丞大人,不只贪财,尚好色。
她抬起戴着金银镯子的皓腕,正要举步朝厅门走去,忽然间却见有个带刀官差匆匆来到院子里,掏出一只令牌,同那守在门口上前拦人的侍卫道。
「在下有急事禀报中丞大人。」
「什么事?」
那官差凑上前去低语数句,侍卫大惊,忙让他过去。
阿澪见状,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那侍卫一见她,就和她对上了眼,瞬间就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方才进门那位官差,同你说了什么?」她看着他的眼,淡淡问。
侍卫连挣扎也没挣扎,呆呆的开口就道:「有人出手相救,狄公跑了,刺客全教人五花大绑扔在衙门外头。」
在这京里,被称为狄公的就只一人,她是听说了那老头被这贪官诬陷下了狱,算那姓狄的够聪明,一见情况不对,心知这御史中丞向来爱用酷刑,定会将他往死里整,立刻就开口认罪,几番来回斗智,前些日子那名闻天下的狄公,总算从大狱中被放出来了,虽逃得一死,却被眨为县令,才刚要去赴任。
想来这中丞大人怕纵虎归山,还特地派了人想在途中弄死他,谁知却让人坏了好事。
她一挑眉,再问。「知是何人所为?」
他呆呆再回:「不知,只知是个高手,当下咱们的人全给用松针点xué定住了身,没人看见出手的是谁,只瞧见对方身穿白衣,没见着脸。」
松针?点xué?白衣?
她一怔,心中一动。
这世上,她只知一个人有这身手,非但爱点人xué道,还爱穿白衣。
里头那中丞大人手下,可是有妖怪的,这御史中丞要杀那名满天下的狄公,为以绝后患,定要一击必中,当然不能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