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这姓宋的带着她一路往西走,非但就这样坦dàngdàng的走在官方大路上,经过大城小镇,还都直接上客栈打尖住店。
她日日过得心惊胆颤,他却不惊不惧。
没有多久她就发现,他半点也不担心,是因为那些客栈、店家都是江南凤凰楼的物业。
在这之前,她虽没见过凤凰楼主,但她毕竟也有生意在江南,虽然多是jiāo给管事打理,但她的确听说过那楼主非常人、能收妖,懂些术士门道,但传说有时就只是传说,现在看来,那凤凰楼主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一路下来,两人所入住的客栈,非但风水方位都算过,屋内屋外也都有各种避邪镇妖之物,所以还真的没再遇过妖物骚扰她。
她知道,他将她染血的衣物拿去百里之外焚烧,确实也起了效果。
那神通广大的凤凰楼主是他师叔,的确给了他很大的方便。
有时他人都还没到,就有人等在城外迎他,无论什么大小事都有人替他安好备好,每回再上车,车上的飮水、糕饼、小点、零嘴更是一样不缺,连脏衣鞋袜都有人替他洗了收了换上新的。
那些人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总是冲着他露出一脸仰慕崇敬的模样,好似他是哪来的什么神人,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是认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而且万般仰慕崇敬这位宋家的少爷。
他们称他宋少爷,叫他宋少侠,要不就唤他宋大夫。
他在人前总是一副客气有礼、温文儒雅的模样,但每当他抱着她进出,她总能清楚听见他内心的想法。
人们和他说话时,他嘴里虽然应着,心里根本没在听,想得完全是八竿子
打不着边的事,通常都是在想等一下可以吃些什么在地名产之类的,偏偏他生得俊俏,背后又有靠山,凡事只要笑一笑,就能万事太平,那些人还真的不介意他这般无礼。
休息了几日,她情况好转,原以为能趁住店时,找到机会诱哄人帮她逃走,人很贪、很蠢,她知道如何说服人们做她想要他们做的事。
谁知这姓宋的,打那天起就再没让她离开视线过。
若有人在,他就拿银针定住她,拿帷帽轻纱盖住她的头脸,教人人都以为她处于病重昏迷状态。
让她气闷恼恨的,是从头到尾竟还真的没人起疑过。
两人这般孤男寡女的共乘一车、同睡一chuáng,竟始终没人同他问过她是谁,打哪来的?
这些凤凰楼的人,全都当他是举世无双的大善人、百年难有的活菩萨,认定她在他车上,定是需要他帮忙,没曾想过他竟然会绑架挟持一位姑娘。
恐拍就算他真在那些人前面放屁,他们都会赞他的屁是香的。
一旬过去,这家伙就这样一路畅行无阻,将她挟持走过大半江南,直至一日huáng昏,听到cháolàng声,她往外看去,瞧见那浩瀚无边的水面,才发现她人已被他带到了洞庭。
前几天经过通往岳州城的官道时,她以为他会进城,她真的认真想过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大声高喊救命,但她上次这么做时,他半点不客气的封了她三日声嗓。
但这可是有剌史驻守的岳州城,不是什么小城小镇,这么多人之中,总有爱管闲事的武林高手或官兵卫士,她总是能试一试,可他没往城里走,反而拐了弯,顺着洞庭湖畔的道路往南行。
可恶。
她暗咒一声,却没有因此放弃,可这条路不是官道,人当然也越来越少。
毛驴认命的拉着车,行行复行行。
夕阳沉落湖面,明月从山边升起,然后又在湖面上缓缓落下。
就在阿澪以为,前面那男人根本就早已睡死,才始终没停车时,他终于扯了缰绳,让毛驴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掀起门帘,她飞快闭眼装睡,想趁他不注意,找机会脱身,下一瞬,只觉一股凉意袭来,他拿毛毯包着她,将她抱出了驴车。
车外漆黑一片,她不能动弹,可偷偷睁眼查看时,只见之前从车窗内瞧见的明月已被白雾遮掩,四下雾茫茫一片,不见灯火炊烟,倒是仍能听见cháo水轻轻。
他抱着她往前朝làngcháo声处走去,她看不清,即便抱着她,他走起路来,依然无声无息,然后下一瞬,他整个人往下沉了一沉,晃了一下,让她心头一跳,有些慌。
跟着,才在他将她放下时,发现自己人在一艘小舟上。
小舟在水中轻晃,让她莫名心更慌。
他拿起舟尾的竹篙,手一撑,将小舟撑离了岸。
她抬眼看他,但茫茫夜雾中,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水声在一旁轻轻流淌。
他轻松的撑着竹篙,让小舟在湖水中前进,周围的白雾,让她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可那显然并不困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