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同意离开,是因知道自己学艺不jīng,在这儿帮不上忙,只是个累赘。
所以,乐乐走了,同宋氏夫妻一块儿搭船离开,引开旁人的注意力,教潜藏在暗处的妖魔,以为他人就在那艘船上。
一艘一艘离开的黑船,皆是调虎离山之计。
没人会想到他其实没有走远,只被送到太湖的另一头,住在这依山傍水的乡间小屋里。
这几间屋,看似寻常,实际上其中小院、屋舍、菜田、林木的位置,也是依八卦阵式而设,平常人是走不进来的。
真要有人闯进来了,阿万他们几个也会拦着。
虽然他情况看起来不好,她知这些人没有一个真的放弃了。
他也没有。
即便一日之中,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可该吃饭时他一定乖乖吃饭,该喝药时也一定不会错过,就是药再苦,他也不会剩下一口。
阿澪推门进屋时,那男人正靠坐在chuáng上,端着一碗汤药。
他的手抖到不行,以至于汤药都快从碗中溅了出来。
她飞快上前,在他打翻那碗药之前,扶住了他抖颤的手。
他舔着gān涩的唇,抬眼看她,苦笑。「欸,想说昨儿个能拿空碗,还以为今儿个能成的呢。」
阿澪喉微紧,只搁下那一篮莲藕,帮着他端着那碗药,协助他慢慢喝那汤药,边道:「都入冬了,你急什么,是有赶着要去哪吗??」
「好像是没哪。」他莞尔一笑,乖乖的喝了一口药,见她脚边的莲藕,不禁问:「今儿个吃藕吗?」
她端着那碗药,让他再喝一口,边道:「这儿的莲藕挺不错的,我想说除了煮汤,还能腌一些起来过冬时吃。运气好的话,胖子说不得愿意做些糯米糖藕让咱们甜甜嘴。」
「胖子的糖藕确实是一绝。」他喝了药,喘了一口气,方瞅着她,噙着笑说:「妳做的腌菜也好吃,酸甜开胃,加了花椒,更香。」
这男人也不是第一回这么说,可她仍是觉得窘,脱口便道。
「嘴这么甜,胖子是在你药汤里偷加了野蜜吗?」
这话,教他低低笑出声来,然后又咳了起来。
他这一咳,让她又有些惊。
这几天,他本来已经不再咳嗽了,但北风一起,寒冻随风而来,他便又开始咳了。
她忙搁下汤药,轻抚他单薄的背,替他顺气。
察觉了她的担忧,他回过气来后,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微微一笑。
「大概是天冷了,加件衣应该就会好些了。
瞧着他的笑,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起身从衣箱里拿来一件皮裘给他披上。
他一见那用上好貂毛做的皮裘,又笑。
「银光也太小题大作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给哪个王公贵戚穿的呢。」阿澪第一眼看到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心知冷银光有多担心这男人,貂毛保暖,这儿虽在江南,可他身子这般虚寒,不用这貂毛裹着,怕还没到隆冬腊月,就先给冻死了。
「她没在上头给你用金线绣上一只凤凰,你就该偷笑了。」
他笑笑又咳,不过这回没咳得那么严重,让她悄悄松了口气,只为他披上那黑貂皮裘。
「活像住在北大荒似的。」他噙着笑说。
她瞅他一眼,将他满头银丝从皮裘中捞出来,问:「暖和吗?」
他拍拍身旁chuáng榻,「妳上来这儿坐着。」
阿澪挑眉,脱了鞋,上了chuáng,坐到他身旁。
「把手给我。」他笑着朝她伸出手。
阿澪不明所以,但仍是把手搁到他手中。
待他把她小手轻轻握在手里了,他才笑看着她,柔声说:「现在就暖和了。」
她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心好热。
瞧着他柔情万千的黑眸,她面红耳赤的撇开视线,却没把手抽回。
敞开的大门外,那几位多事的邻人像陀螺一般的打转,胖子那屋冒出了阵阵香气十足的袅袅炊烟,阿万在眨眼间已砍好了柴火,正把它往屋檐下堆,阿布把最后的竹篱笆做好了,孟罗衣像是算好了时间般,驾着小驴车回来。
阿万一看,便匆匆上前帮忙搬货,除了日常所需米粮、药材,那女人还从驴车里拎下两笼jī,她把jī给了阿布,让他全放到竹篱笆中。
母jī们一下地,立刻四散,有两只还躲到了那竹篱笆中,阿布一早就盖好的jī舍里。
他握着她的手,心情愉悦的说:「明儿个要是运气好,就能有新鲜的jī蛋吃了。」
这男人话声方落,阿澪就看见阿万抱了一只山羊下车,教她忍不住接着道:「不只有蛋,还有羊奶呢。」
她才说呢,孟夏从山上扛了一头黑毛猪回来,韦定风也拎着几尾肥鱼出现。
他见了,噙着笑说:「看来,咱们这个冬天,是不愁饿肚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