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阳略略调整了坐姿,眼前的这位模样与凡间十四五岁般少女不是涂姬本仙又会是谁呢?她忍不住扑哧一笑,缓缓含笑转身便道:“你来觅荀旸的?可惜他今日不在宫中,烦请涂姑娘回去吧。”
“姬儿此番前来乃是有事求姐姐您的。”涂姬本是qiáng忍的泪珠滑下,一张甜腻的小脸哭得梨花带泪。“姬儿恳请姐姐准许姬儿入黅霄宫当个小仙娥以报答帝君的收留恩情,当初姬儿因得罪了玄水真君被丢在了颢天,若非帝君好意收留一宿,姬儿怕早已成了山jīng妖魅的腹中之物了。”
她观察了许久,自这位女上神入了黅霄宫,勾陈帝君便鲜少再以术法遮挡自身的行踪。本以为她不过是帝君的小辈,可她细问过司命星君方知,这么一位女上神竟是黅霄宫中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帝后娘娘荀元氏,那个唯一能冠上帝君姓氏的幸运女神仙。
听司命星君说,当年勾陈帝君迎娶这么一位帝后之时,乃是以一十八头麒麟瑞shòu从南荒拉着婚车直奔天界,在离南天门八百里之时,勾陈帝君一身婚服迫不及待地骑着麒麟瑞shòu亲自把她从婚车里抱出,两人便是这般依偎骑着麒麟瑞shòu回到南天门,这般隆恩让一众仙界的神仙哗然。
正如她的兄长所言,勾陈帝君乃是男神仙中的翘楚,怎可能没有家室呢?黅霄宫的后宫颇为凋零,除却那位已殁多年的天嫔,便只剩下这般一位帝后了,诚然再纳一位天嫔也是情理之事。
“你非黅霄宫的嫔妃,这一声‘姐姐’唤得本帝后甚是不悦。至于这仙娥置办之事,自有天宫仙吏安排,不劳本帝后烦心。”元安阳不甚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她与涂姬并非初见,是以无需惺惺作态。
“可娘娘乃是黅霄宫的帝后,过问一下也不为过。”涂姬有点急了,她求的不过是当个小仙娥远远细看帝君便算心息了。
“确是不为过,但此等小事也需得本帝后烦心,那颢天的仙吏皆可下放至仙山戌守。”元安阳喟叹一声,此等一叶障目的神女,她自觉无需与其多费唇舌。
“今日你说报这恩情只图远远细看,改日你便说以身相许不过是报了这大恩大德。人心之贪婪,何患无辞?这红尘俗世本就满是多付一分便要争得三分的执念,涂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胡说!姬儿不过是……”显然涂姬有种想法被人看穿的窘态,她求得不过是远远细看便是,至于后来之事那并非她所能控制的。但不得不承认,她当真说对了某一处,她确实很是希望得到帝君的青睐,她已卑微至此,这上苍还得如何折腾她呢?
“不过是什么?你若真心爱帝君,怎舍得生生毁他清誉?怎舍得这般为难帝君?你只道你爱他,可曾想过他爱你么?”元安阳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一笑。
“你胡说,我怎为难帝君?怎就成了毁他清誉?如今清誉尽毁的乃是姬儿。”涂姬在她一连串的细问下,脸色显得青白,她不曾想得这般仔细,只道眼前种种不过是上苍给她的历练罢了。
“你自找的屈rǔ,怨不得旁人。”元安阳说得轻巧可一字一句在这寂静的瑶池边乃是何其铿锵有力。“感情之事本非qiáng求得来,今日你碰上帝君已然这般,若他日碰上别的神君又该要如何轰烈方算圆满?爱一个人本就无错,可你却是意图撩起众仙以舆论压倒帝君之意愿,这便是你的错。”
“娘娘许是惧怕自身年老色衰,是以这般防备姬儿罢了。”涂姬忍不住讥讽道,纵然她长得美艳又如何,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磨砺。
“年老色衰乃是天道循环,本帝后又何须惧怕?年轻貌美之人每年皆是有之,除却年轻貌美,你似乎尚无胜券在握。”她本是大好的心情被眼前这个极度执着的小仙子败尽,“乞讨位份之事,本该由你口中的郎君前来,而非你。纳妾之事,本帝后绝不主动提出,你死心吧。”
“那天嫔怕也是被你这恶毒妇人谋害而死的吧!苍天有眼,是以你有孕也胎死腹中!”涂姬不知哪来的勇气蓦地拔高声调叫嚣,惹得瑶池边处路过的仙娥频频侧目,尤其是那句“有孕也胎死腹中!”更是惹来一阵匿藏在花丛中的惊喘之声。
她爱勾陈帝君又有何错处,她不懂自己何处比不过这些神女,她自问能为帝君甘当一辈子小伏低,为何每个人皆是指责她的不对,没人乐意听闻她的心声?!
“若厌胜之术有用,何须短兵相接。本帝后最为烦心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之人,你的命儿因何而留,诚然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元安阳不怒反笑,能在黅霄宫活下去的人,这眼里、手里的脏东西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