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桦看着她。
眼里带着点儿笑意:“是吗。”
他看她的时候,眼里一直有沉沉的光。
深邃的、不见底的,浅看最多令人脸红,细看却令人觉得深沉的害怕。
知瑶下意识地躲避开他的眼神。
她只盯着眼前一点点的地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感觉大脑有点开始当机,运转不过来。
小姑娘慢吞吞地说:“其实,是后面印象才变得糟糕的。”
“……”
容清桦似乎沉默了一刻。
知瑶稍微感觉到一点不安,她连忙解释,但临到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急切,到最后才特别的矜持的说:“也、也没有这么糟糕。”
还是磕绊了一下。
知瑶感觉脸上开始烧。
只是他的沉默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容清桦很平静的说:“其实那天,我刚把母亲的骨灰,从容家的墓地里迁出来。”
知瑶怔住了。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看容清止的样子,她还以为容清桦也是那种和他差不多的少爷,知瑶今天才知道他母亲去世了。
她沉默了片刻,第一次主动去看他:“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其实有点像。”
容清桦看着她:“在半年之前,我一直在国外,直到我母亲病情恶化,才和她一起回国。”他说到这里,其实忍不住有些讽刺的笑了:“她只来得及最后见我父亲和我父亲的情人们一面,就撒手人寰了。”
和前一世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他劝母亲离婚了。
而且还成功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不能忍受自己被妻子甩了,亦或者不想看情人们互相争夺上位,他的父亲至今还未告知其他人他们离婚的消息。
甚至都还没有替母亲办一场葬礼。
容清止和容清止的生母还是在几天前,才知道她去世的消息的。
最后一点儿体面都不肯给她。
倒不是说他生母喜欢热闹场面,如果母亲还活着,肯定也不喜欢自己的葬礼上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成为生意的场合。
但以容父的性格,可见是恨毒了她,才不肯大张旗鼓的办一场葬礼。
她忍耐了大半生的婚姻。
听起来真不值得。
但至少比上辈子qiáng不是吗?
母亲离婚的时候,这是他这么多年来,见到过她最快乐的时候。
她甚至捧着脸看着花园里的花儿,像是个青chūn的少女一样,满怀希望的对他说:“明早花会开吗?”
这场离婚可是让他父亲肉疼的几宿几宿的睡不好觉,乱发脾气,连饭都吃不下。
容清桦当时还没有想起来曾经的事情。
但是隐隐约约的,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这么做,他选择听从了,并且奇迹一般的,劝动了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
后来,容清桦想,或许她早就后悔了。
然后又过了两个月,他开始和知意一起学大提琴。
可他和他的小姑娘却总是错过,总是也碰不到一块儿。
直到一个月前,他清理gān净了母亲留下来的产业,也联系上了外祖那边,千方百计割裂开了两边的产业。
容父一开始没有戒心,还以为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准备继承家产的,乐呵呵的看着他和容清止互相争斗,容父是最希望继承了大部分母亲遗产的他能够继承家业的。
这样容家的大树就依旧稳固,屹立不倒。
直到他把母亲的骨灰取出来,才发觉事情不妙。
也就是那一天,他终于碰见了知瑶。
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
这一个月里,容父一直在千方百计的劝他回去,还妄图用感情打动他,直到前几天,他得到了所有想得到的消息,彻底摊牌了。
容父这才气急败坏的赶他出去,把容清止找了回来。
但其实容清桦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每年秘书替容父买的寄给他的礼物了。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容父。
他根本就不承认这个父亲。
这也是容清止这几天和知意分手后这么安静的原因,如果容清桦还在,容家轮不到他来继承,最多是跟着喝点汤吃点肉,别的就是妄想。
那他娶谁,还可以说是无所谓,除非他自己抱着想要继承家业的念头,倒是另一说。
可现在,就只剩容清止一个人了。
他当然不能娶知意。
别说他母亲不允许,就是容父也不会允许。
所以容清止绝不会再来找知意——只要他还有一点愧疚感,他就没脸再来找知意。
容清桦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她蹙着眉头,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他想了这么多,有的没有,这些不能见人的脏东西,是不能告诉知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