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不知怎地,突然就冒出了句,“工地上常年都招抹灰工你知道么?就gān些抹腻子、批灰、勾缝的活儿,不算难,只要肯出力气,你肯定能成。”
吴翼脸一板,“你想我去工地啊。夏天热,冬天冷,整天在太阳底下晒着,我不gān。”
阿周皱了皱眉头。他素来知道吴翼拈轻怕重,吃不了工地上的苦,只不过刚刚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到了这些,脱口而出。
明明半小时以前他们还浓情蜜意,不知怎么的,两个人此时就变成了这副针锋相对的样子,吴翼忍不住偷偷瞅了阿周几眼,“周哥,你怎么这么了解?以前gān过?”
阿周愣了几秒钟,他仔细思量片刻,“我应该gān过。”
吴翼躺在chuáng上,双手枕在头上,“爷爷刚带你回家的时候,你明明是大城市里白领的打扮,那套西装一看就贵死了,穿在你身上那么合身。而且你还懂那么多知识。现在你又说你在工地上gān过。”
阿周自己也纳闷,他亦躺了下去,不确定地说,“也许是小时候在工地上gān过吧。”
吴翼听了这话,撅起嘴来,大声吵嚷着,“就你能gān,就你能gān。”
阿周又叹了口气,若不是看吴翼年纪小,现在又与自己有了份互相慰藉的关系,他才懒得说这些呢,可偏偏吴翼不领情、不听话。他讨了个没趣,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过了一阵子,吴翼又撑起身子,俯视着阿周,推了推阿周的肩膀,“你别不理我啊,我去就是了。”
阿周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从嘴里吐出个“乖”来。
用句时髦的话说,吴翼是个拖延症晚期,可阿周却雷厉风行,就连白天看店时,心里想得也是进城打工的事儿。当天晚上,阿周就跟吴爷爷说了自己的想法。吴爷爷年轻时也曾读过几年书,远比年幼的吴翼有见识,他连连点头,又嘱咐了好些话,无非是吴翼年纪小,阿周要多照顾他云云。
吴翼性格拖拖拉拉的,收拾个行李要收拾好几天,明明没什么东西,却挑挑拣拣拾掇出一箱子的零碎来。气得阿周忍不住骂娘。好不容易收拾好了,第二周,就拉着吴翼要跟吴爷爷辞行。
临行前的那晚,吴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黏在阿周的身上,明知他记不得什么,却偏偏缠着他问东问西,就像个小蜜蜂一样,在阿周眼前“嗡嗡嗡嗡”个不停,还翻来翻去的,绕得阿周脑仁疼。
“北京跟电视上一样么?人人都住很大的房子?”
“——不是,北京也有很多穷人,要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地下室里。”
“北京是不是遍地有钱人?我们以后会不会也成有钱人?”
“——不是,哪里都是穷人比有钱人多。”
“北京好玩么?你爬过长城么?”
“——不好玩,都是人。”
“全聚德的烤鸭好吃么?”
“——不好吃,我喜欢大董烤鸭,公司附近就有一家。”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一愣,阿周太阳xué扩散出一波接一波的疼痛来,他龇牙咧嘴地想,原来我是在北京工作的么,可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青芒村来,甚至还从山上掉了下来?
吴翼却倏地没了兴致,怏怏的扭过头去。他的失落来得太突然,明明前一秒他还对北京未知的一切充满着期待,而此时,他心中想的就唯有阿周了。
他想起自己是哪里人了,明明我该开心的啊。
吴翼吸了吸鼻子,在静谧的黑暗中转过头,与阿周面对面,他往阿周怀里又挤了挤,“做那事儿,是什么感觉?”
那个清瘦白皙的身影下一秒就在阿周的大脑里浮现出来,连带着心底生出的莫名骚动与思念,都在自己的体内叫嚣着,还耀武扬威。他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颤抖了一下,接着,他沉声说,“很舒服,也很温暖。”
吴翼“哦”了一声,过了几秒,又说,“我害怕。”
阿周没什么耐心,他皱了皱眉头,随口问道,“怕什么。”
吴翼自然不肯说出自己怕什么来,默了片刻,才噘着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踏实。”
阿周想,到底是个小孩,于是拿出大哥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自然地说道,“别怕,没什么的,我有在呢。”
明明阿周嘴里说的是哄人开心的话,吴翼却丝毫提不起兴致,他闷着声音“嗯”了一下,心底里的空洞却愈发扩散开,他心一横,急促地喘息了几下,下一秒,褪去自己的衣服,往阿周怀里钻……
“我想试试。”
chūn宵正好,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