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愉不多耽搁,当即飞奔到宫门口。
恰见一车辇正要驶离宫门,其边站着平映,里面坐得自然是巫浔。
话不多说,姬愉以迅雷之势掠上马车。
平映看见人本想阻拦,不知怎么又顿住,让姬愉顺利溜了进去。
当姬愉进入马车,与巫浔沉静的眸色四目相对时,后知后觉的感到阵诡异的尴尬。
巫浔静望着她不言,姬愉在他的目光中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于是她脑子一抽,道了句:“朕来送送你…”
……
……
在巫浔怪异的神色下,姬愉转过头,揉了下额。
在她转身缓解尴尬时,巫浔的目光静静扫过她的脸颊,眸中渐渐泛出几分柔色。然当她转回身子时,柔色又被冷漠取代。
姬愉调整好,这才正色道:“朕想跟你谈谈。”
“嗯。”巫浔很平静,唤人停下马车。
姬愉连忙将脑袋伸出去:“别停,你走你的。”
回头对着巫浔看来的目光解释道:“别因为朕耽误你回家。”
巫浔:“……”
“不急。”他道。
看着青年清冷俊秀的模样,即便他神情冷漠,姬愉的心里也控制不住地涌出柔情。
明知他不记得自己,是他也不是他,姬愉依旧想与巫浔多待一会儿,而且她心中有股极qiáng的冲动,想再去隐楼看看,看看那个承载了她无数回忆的“家”。
姬愉眨眨眼睛,笑盈盈:“朕也不急。”
“好吧,朕要谈的事比较重要,不方便在这儿说。等到隐楼朕与你细讲。”
巫浔无言,由她去了。
姬愉心中莫名开始兴奋,她左顾右盼,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巫浔身上,然后看见他腰侧挂着的那个白玉,有种熟悉感。
她打量许久,脑中思绪一闪,当即瞪大双眼,震惊道:“这个怎么会在那儿?”不是让她给死当了吗?
巫浔垂眸看了眼白玉,再定定看着姬愉。
白光一闪,姬愉明白了。她木着一张脸:“好了,朕知道了。你当时都晓得吧,银票也是你让人给朕偷走的对不对?你戏耍朕?“
巫浔没说话,片刻后将腰侧的白玉取下,递给姬愉:“凭借此物,陛下可自由出入宸宫。”
姬愉惊喜,当即忘了再计较过去的事。接着听他道:“只是莫想着逃了。陛下逃不掉。”
“昂,嗯。”得了白玉,她笑容灿烂地摸着,满口应承:“不会不会。朕哪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巫浔:“……”
到隐楼时,天色渐渐暗淡。清寂的隐楼消散方才祥和的气氛,思及欲要谈论的话题,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跟在巫浔身后进了云阁。
云阁清冷如往昔,处处冰冷沉寂,这是一处阳光也照不进的阁楼,不像那方小院子,四季都能感受到阳光的味道,温暖宁静。
姬愉有些想念那方小院子,不知是否还遗留着记忆中的痕迹。
她坐在凳子上,室内明珠光色清冷,将对面的青年映照得若白玉。他的眸色很黑,静望着姬愉等她开口。
姬愉抬起双眸,思忱良久,想要以最合适的言语道明自己的想法。然在青年清淡的目光中,她说得直接了当。
她道:“朕不立皇夫。”
巫浔未立即言。他看着姬愉,掩藏眸中神色,许久问:“理由。”
姬愉笑了下,而后一字一句:“被bī之事,他决之事,若非我愿,朕不做!”
青年的手指轻点着座椅,他垂下眸子,jīng致的唇开合间满是直接的无情:“话语与权力持衡,陛下有什么能力说这话?”
“陛下的命是臣的。”巫浔很少称臣,此时却称了,然而并没有什么敬意:“即便没有臣,一无所有的陛下若永远受他人掣肘,依然没有说这话的权力。”
姬愉蜷缩起手指,听着最爱的人说得锥心直言,真实得近乎讽刺。
巫浔终于抬起眼皮,他看着姬愉抿直的嘴角。他的手在身侧缓缓攥紧,薄薄的肌肤上隐约能看到筋脉的痕迹。
然声音平缓淡漠,隐带嘲意:“陛下不必不服。你若不想被压制与掌控,要么变成qiáng者打破掣肘……”
“要么,就受着。”
姬愉摩挲着衣角,她没说话,静望着巫浔,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青年没有移开视线,他也注视着姬愉。四目相对,没有温情与柔意,空气中涌动的也不是情cháo与甜蜜,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姬愉深深看着他,看他瞳孔如曜石,又黑又深,微红的薄唇在剔透白皙的肌肤上有几分冷然的冶艳。
说完那话的他,此时面无表情的模样若不带感情的神佛,漠然俯视挣扎着的众生。在这冰冷的室内显得高远,满是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