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祭坛边上多日的空灵兽,没精打采地趴卧在地上,他感受得到来自祭坛里菲力的气息,所以在盘龙带艾瑞安回去阿墨城处理国事时,他依然守着祭坛寸步不离。
忽然,空灵兽听到了来自空旷地下的足音,嗑哒嗑哒,从升降机那边向祭坛所在位置走来。
额前巨目开启,一束强光打在来人脸上。
“菲力!”满脑子都是菲力的空灵兽不受控制地叫了声,接着便切地一声,重又趴回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喜欢见到我?”魔鬼凑过来,坐在空灵兽旁边。
空灵兽有多喜欢菲力,就有多讨厌魔鬼,他就像个糟糕的赝品,虽然外表是高仿,内里却完全不同,就像是在厕所里闻到了引人食欲的香味,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请你离我远点。”
被空灵兽不客气地驱赶,魔鬼毫不介意地笑了笑。
“可我喜欢离你近些……”
把脑袋别向一边,空灵兽全程当魔鬼是空气。
“我知道菲力在里面。”魔鬼自顾自地说着,“我是被派来接替他的,如果可以,他就会甩掉一些他自认为是的麻烦,而我则能获得一些怜爱。”
听到魔鬼咕哝着笑个不停,空灵兽不耐烦地起身,去到祭坛的另一边坐下。
魔鬼刚要过去继续粘着,忽然,祭坛自内启动,满脸苦涩的厄俄斯飘出祭坛,当她看到守在祭坛外的魔鬼时,一抹讶异神色一闪而过。
“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厄俄斯的问话,魔鬼很乐意回答,“因为我在这里等你。”
“你以为拥有同菲力一模一样的外表,就可以代替他了?”
“等一下……”空灵兽扑到近前,打断两人对话,“厄俄斯,菲力是不是在里面?”
“你真的是背叛了我。”
厄俄斯没有回复空灵兽的问题,立于昏暝之中,厄俄斯的心直落进无底深渊,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留不住,就连痴迷她的空灵兽也变了心。
大眼睛里满是黯然,空灵兽心虚地向厄俄斯道歉,“我没有背叛你,但菲力是我的朋友……”
“你没有必要道歉……菲力不在里面,他走了。”
“他去了哪儿?”空灵兽焦急地问,毫不掩饰他对菲力的担忧。
厄俄斯由心底感到分外凄凉,“不知道,应该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他想去的地方?”空灵兽默念中顿时眼前一亮“哈,谢谢你厄俄斯,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空灵兽扬蹄便要跑开,忽然又顿住了身形,过去到厄俄斯近前,用他的大脑袋蹭着厄俄斯的手。
“厄俄斯,我等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徘徊在凄冷的尘世间,只有在遇到菲力时,我才觉得我又活了过来,虽然我现在很在意菲力,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没有变,那些玫瑰园里的快乐过往,那些痛苦度日里,支撑着我一定会等到你垂怜的祈祷,都是真实的,它们都留在了时光的长河里,只要你肯去看,都会看到。”
空灵兽说完,猛地抬起前蹄,将唇角挂满讥诮的魔鬼踢飞,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空灵兽一路飞奔,风在他的耳边呼啸,云被巨大的双翼拨开,纷纷向两旁避让,头顶上的太阳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阿墨城的街头巷陌出现在他的眼帘,他才极速降落到了忘忧堡的一扇窗户前。
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紧紧地抱住对方,呢喃的语音里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和男人轻语宽慰。
空灵兽自然是认得抱紧艾瑞安的男人的,被厄俄斯带走的菲力完整地回到了艾瑞安身边。
“菲力,厄俄斯带你去了哪里?你是怎么回来的?”
听到身后动静,男人转回头去看他,一张淡然的脸上毫无表情,虽然明明看上去是菲力的脸,可是那种穿越时空的黯然还是让空灵兽确认,此人并非菲力。
刚从窗口入内的空灵兽,故作不知地上前,“菲力,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在祭坛前等你的时候,遇到了费尔南多,他还在查桑德的事情,而且他还问起了你的近况,我告诉他,你被厄俄斯带走了,他还嘱咐我,一旦找到你,一定要告诉他一声……”
听到比小狗大不了多少的空灵兽絮絮叨叨讲个没完,男人的脸居然皱到了一起,神色看起来颇不耐烦,而窝在男人怀里啜泣的艾瑞安则迅速退后几步,红着脸觑向空灵兽。
“空灵兽,菲力刚刚回来,他是顺着玫瑰花园的神树逃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我身边,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艾瑞安说着,笑拉住菲力的手,眸子里有着撒娇的嗔怪。
菲力面上保持着微笑,握住艾瑞安的手,空灵兽忽然挤进来,用脑袋顶开了二人,握住的手也不得不再次放开。
“空灵兽,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艾瑞安脸上的红晕渐退,松开的手顺势搭在空灵兽的大脑袋上打趣。
“你到底是谁?”空灵兽横在艾瑞安和菲力中间,大眼睛直直盯住菲力问话。
“空灵兽,你在说什么?”
艾瑞安的眼里,菲力的笑容开始变得牵强,从欣喜中冷静下来的艾瑞安也看出了些问题,“他是菲力,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艾瑞安问着空灵兽,实则更像是在自问。
“艾瑞安,这话我应该问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假菲力吗?”
“他是真菲力……”盘在权杖上的盘龙开口,顶端的宝珠闪着微茫,照得盘龙纤细身子上的鳞甲分外清冷。
精心雕琢制作的权杖架子,衬得盘龙好似一件工艺品,如果他不说话,只是静止不动,无论谁看到,都会认为他是与权杖架合为一体的。
空灵兽与艾瑞安对视一眼,同时向盘龙道,“你确定?”
奉命时刻保护权杖的盘龙点点头,鼻子里嗯了声,“他才是真正的菲力,不过他真正的名字叫启思,而艾瑞安,你真正的名字就是艾瑞安,从前是,现在也是……”
盘龙说的话好似绕口令,在静谧的环境里很是突兀,菲力的神色尤为古怪,既不像是笑,又不像是哭,而是在房间内渐起的暮色中,像是被阴暗勾勒出了一副可以随意变化的面具般,悲喜交加,五味杂陈。